“那棚民之中有個叫溫仁貴的, 是他們那夥人的頭頭, 欽差大臣就是他一箭射死的。”烈明豔聽到這裏算是明白了,所謂的以訛傳訛和“官逼民反”大約是就是如此吧, 無論如何殺了欽差那就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爲了保命所幸就真來個“造反”了。
上官明喧修長的手指在黃梨花木的桌面上輕輕擊打着, 臉上也露出沉思的表情,半晌之後, 方纔開口道:“朕明日要親自進山一趟”
“皇上”不單是李縣令就連烈明豔也刷地一聲站了起來:“不可如此, 請您三思啊”
“朕主意已定, 不必多言。”上官明喧一揮手這事便算是定了下來。
如此,他着重蟠龍山之事細細詢問李知縣,直到再也或不到有用的信息方纔作罷。
烈明豔的臉蛋板的緊緊地,看不出一點笑模樣。
一夜無眠,第二日清晨,上官明喧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立在牀頭的某人,眉頭一皺,他嚇了好大一跳,剛想開口詢問就發現某人居然是一身男裝打扮,那俊俏的樣子倒像是從家裏偷偷跑出來的小公子。
“你這是”其實上官明喧心中已有答案,他本想開口斷然拒絕,但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烈明豔斬釘截鐵地一句給堵了回去:“皇上若不讓臣妾跟着臣妾就想辦法自己偷偷跑到蟠龍山上去,相必到時候那會更危險的吧”
“放肆”皇帝陛下小小一怒,指責道:“你竟敢威脅朕”
烈明豔幽幽道:“誰讓皇上非要擄了臣妾一同前來呢”
你若讓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雲臺宮中,不就不用受着威脅了嗎
上官明喧看着烈明豔那一臉倔強的表情,眉宇間閃過一抹無奈的表情,最終也不得不妥協了。
此次進山自然是要變換身份喬裝打扮一番,上官明喧換做專做紙張生意的客商,烈明豔成了他的小廝,同行的有十幾個護衛,此外還有兩個引路之人,一行人打扮妥當後便向蟠龍山進發了,這麼一走便是整整一個白日的時間,直到中午的時候,一行人方纔抵達蟠龍山的山腳下。
“這裏倒像是個集市”看着眼前寨頭林立卻空無一人的景象,烈明豔忍不住說道。
“這位大人好眼光。”那其中引路的一個是黃林縣衙門的頭頭,他並不知道眼前一行人的真實身份,但看縣太爺那誠惶誠恐的樣子,也知他們肯定不是一般人,說起話來是也格外的客氣。
“棚民門沒有亂起來之前,這裏其實就是一個驛站,南來北往的商賈聚集在這裏與山裏的棚民門進行交易,特別是每年的春夏時節,前來購買草紙,苧麻,竹木的客商是絡繹不絕,只可惜現在這裏卻是完全荒廢了下來。”上官明喧騎在馬上淡淡地掃了眼面前淒涼的景象,只道:“再往前便該是進山了吧”
“是”那鋪頭神情一震,小心翼翼地說道:“山路羊腸不好走,恐是要勞煩諸位下馬了。”
“休息一下,半個時辰後進山。”
“是”衆護衛井然有序,不多時便收拾出了一塊能夠休息的地方,現在是白日也無需點什麼煙火,衆人也都自帶了飲水乾糧,烈明豔坐在上官明喧身側小口小口地喫着手裏的饅頭,半個時辰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衆人整裝重新出發,山上的道路確實不好走馬匹進不去,衆人只能靠腳力,就這麼一直走一直走的,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衆人方纔看到點點星火。
“這是一處張姓的棚民聚集處,下官與那張老漢也有幾分交情,安全上是無需疑慮的。”
這蟠龍山大的不知凡幾,這棚民也是分氏族和領地的,不是所有人都跟着那溫仁貴去“造反”的。
果不其然,由那鋪塊上前去敲門,很快地,便有幾個村民隨他走出。
“老朽趙廣生,見過諸位了。”那領頭的老漢口中雖是客氣,但一雙眼睛卻透露出萬分的謹慎,他悄悄地打量着這羣人,然後自然而然地便把目光放在了上官明喧身上,這位打眼一看就是主事之人啊。
“老先生客氣了。”上官明喧道:“我等是從江洲而來的商人,素聞貴寶地盛產萬溪紙,是以特來大量採買,只不過臨到這
“原是如此”張老漢一聽這話,眼中的戒備終於微微緩和了些,嘆息道:“你也算是走了黴運啊”
張老漢十分客氣的把人迎了進去,烈明豔發現這裏人人居然真的都住在棚屋之中,細細一數,這些棚屋居然也有二三十家,所以基本可以斷定,這裏生活着最少四五十位的棚民,張老漢把他們迎進了了其中最大罪敞亮的一間,又讓自己的媳婦閨女等人給他們準備了喫食熱水。
“官人門也累了一天了,今夜便先在老漢家休息,有事咱們明日再說。”
上官明喧頷首道謝,張老漢連連搖手,又略坐了坐,這便退下了。
烈明豔自然是和上官明喧睡在一處,兩人也不解衣就那麼躺在了牀榻之上,烈明豔是越趟越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的使勁兒往被子裏縮了縮,便在這個時候,上官明喧長臂一伸把人給圈進了懷裏面:“冷了”
烈明豔嗯了一下後,小小聲道:“您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上官明喧心裏嘲笑了一下某人的膽小,而後漫不經心地說道:“是風聲罷了。”
烈明豔舔了舔乾澀的嘴巴,整個人是一丁點的睡意都沒有:“爲什麼要住在棚子裏啊又不擋風,又不結實的。稍微下場冰雹,我看這裏都要塌下來呢”
“因爲方便逃跑啊”上官明喧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某人的腦袋瓜上:“棚民最怕官府緝絞,若官府的人一來,他們就聞風而逃這些棚子便是毀了棄了也不可可惜,可若是換成一磚一石精心搭建起來的房子,他們就未必捨得了。”
“這倒也是。”烈明豔理解地又往某人的懷裏縮了縮:“那皇上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棚民的問題自前朝開始就已經存在,他們雖與地方百姓偶有爭執,但也算是安分守己,這一次會突然暴亂定有其源頭,要查找出來方能對症下藥。”上官明喧把手伸進烈明豔的衣服裏,發現裏面依然是冷冰冰地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翻身下榻,往屋內的火塘裏又添加了一些燃料,直到整個屋內的溫度有所上升方纔折返回去。
烈明豔自然而然地又依偎了過去,她以爲自己將會一夜無眠,但事實上她不知不覺的便睡着了。
第二天睜開眼睛時,上官明喧並不在屋內,烈明豔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便走了出去,誰想到剛到門口就撞到了一位少女。
“哎呀”這少女發出一聲驚呼,她手裏還端着盆清水,卻是灑出了一些出來。
“抱歉抱歉。”烈明豔趕緊扶了她一把,口中道:“姑娘你沒事吧”
那少女看上去年齡不大也就十三四左右,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那種土布做的衣裳,兩肘處又補丁,但整體看上去還是頗爲潔淨的,此時她粗黑的臉上露出羞澀而慌忙的表情,連聲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公子莫怪”
烈明豔這纔想起自己現在可是男裝的打扮,她乾咳了兩下指着那水盆問:“這可是要給我用的”
“正是呢。”這少女靦腆一笑:“山裏的溪水清涼乾淨,公子可以用它洗臉。”
“多謝了。”烈明豔點了點頭,伸出手接過了少女手中的水盆。
因爲得到了對方一個笑臉,少女頓時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直到對方擺出一個你還有什麼事情嗎的表情時,方纔紅着臉蛋跑掉了。“姐,你跑啥啊”另一個年歲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子從半路跑了過來,特別興致勃勃地問道:“咋樣。咋樣,那個小公子長得是不是特別的好看,嘻嘻白白嫩嫩地,比咱家養的小羊羔看起都嫩的慌呢。”
“外面的小公子,當然不是咱們這些山裏人能夠比的了得。”少女無有羨慕地感嘆道。
倒不是說她對烈明豔有什麼“非分之想”這純粹是一種女孩子的好奇之情,像他們這樣出身棚民的,將來十有八九也是要找個同是棚民的男子,一輩子也就這麼在山裏度過了,所以對於從外面而來的那些客人們自然會格外的感到好奇。
“其實要是比較起來還是那位高個子的公子,長得更加俊美呢嘖嘖,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好看的男人呢”
“嘖嘖,我倒是覺得那位矮個子的小公子看上去格外可愛。”少女紅着臉可還是大膽的發言着。
“他好看”
“他好看”
兩個少女爲誰更加好看的事情爭了個面紅耳赤,直到後面傳來一聲尷尬的輕咳聲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