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吐出口氣，彷彿老了十歲：“老子替你去，老子替你死，這還不夠嗎？”
孟越怔怔看着孟天龍，在他印象中，父親從未這般跟他說過話。
“哪怕苟延殘喘，哪怕成爲笑柄，活着就好。”孟天龍道，看孟越目光前所未有的複雜。
孟越握緊雙拳：“對不起，父親。”
同樣的情況在外宇宙各方上演，誰也不想自己後人踏入文明的戰場，那是一片死地，鋪天蓋地的蟲子，隨便一隻就能殺了他們。
即便像齊木殿殿主木霓裳，摩柯劍派掌教柯雲等人都一樣，在文明戰場下形如螻蟻。
而消息傳入內宇宙後，情形同樣沒變。
文自在阻止文三思，文倩兒他們登船，就連他自己也不想登船。
星使層次戰力又如何？
面對外方文明不一樣是螻蟻？
馭獸流界的小山神直接就去平行時空了，開玩笑，去文明戰場？那是找死。
有人逃，有人卻就選擇飛蛾撲火。
李子默走出劍山，一眼看到劉天沐，龍雲，劉少秋，劉棠他們，詫異。
“怎麼，就你能去，我們不能去？”龍雲調侃。
李子默看着衆人：“去了，幾乎不可能活着回來。”
劉棠聳肩：“當初陸主帶領無疆義無反顧殺去靈化宇宙，也沒想過活着回來，諸位，與你們在一起，雖死無憾。”
“雖死無憾。”劉少秋道，他性子冷漠，卻不代表血也是冷的。
李子默少有的笑了：“能有十決之一的劉天沐帶領，死也值了。”
儘管人類對宇宙認識大大增加，可曾經的十決依然有着屬於他們的傳說。
十決是一個時代最巔峯奇才的代名詞，陸隱也曾當過十決。
而今，這些人依然活躍，修爲進步極快。
總有一天能重登歷史舞臺。
劉天沐推了推鏡框：“別再提十決這兩個字，害臊。”
“哈哈，走。”
遠處，劉三劍等一衆老一輩強者看着：“我們也走吧，不能讓年輕人比下去，老了，也該看看那外面的世界。”
炎嵐流界，一頭頭大圩魍龍朝着外宇宙飛去，這一族被征服，徹底淪爲坐騎。
它們不願意參與文明戰爭，但沒辦法，被逼着去。
帝冰大陸，寒門軍走出，慧祖封印被解，他們也就沒必要留守此處，在冰帝帶領下朝着外宇宙而去。
採星門一如既往，並未因爲珠先生的事被牽連。
採星女要去外宇宙，玄九動都不動。
“你不去？”
“幹嘛？”
“去九霄宇宙。”
“有病啊，侄孫女，去那就是個死，你還年輕，別衝動。”
“我想看看外面。”
“誒，老了，是啊，活了一輩子，就在這天元宇宙，是該看看外面。”
“那走吧。”
“不用，等你回來告訴我就行，麻煩拍點照片。”
“無恥。”
“我可是你九爺爺…”
新宇宙，青平帶領星際仲裁所踏出，走向外宇宙，身後跟着淚女，束景他們。
“上清呢？”
“在外宇宙。”
“那麼快？”
“沒，他一直待在一個叫地球的地方。”
“哦，我想起來了，因爲那個白雪？”
“是啊。”
“界山首座呢？怎麼沒來？”
“自從消息傳來，就不見了。”
“…”
曾經的故人，有人退避，躲去平行時空，有人朝着外宇宙而去，要前往九霄。
平行時空亦是如此，初見，菩聖，食聖，木桃，虛五味，虛無極等等，太多太多的修煉者涌入主時空外宇宙，登上靈化宇宙那些戰舟，靈化宇宙修煉者很多也下了船，他們可以選擇留在天元宇宙平行時空，也可以選擇返回靈化宇宙。
此次沒人阻止他們了。
可文明的戰場定在九霄，讓很多靈化宇宙修煉者發毛。
當初與蟲巢文明決戰的一幕幕還在眼前，那不是踏入戰場僥倖不死就可以的，還要看永恆生命的戰爭，一旦人類敗了，他們都得死。
那種生死難以掌控的感覺太絕望了。
以至於很多人下了船。
天上宗後山，青草大師來了，陸隱也一直在等着。
“你竟然要放棄天元？”
陸隱沒看青草大師，淡淡道：“我不放棄，形勢也形勢也會逼我放棄。”
青草大師盯着陸隱：“你真想帶着一批人通過不可知的門離開？”
“不然呢？留在這等死？”
陸隱好笑，看向青草大師：“前輩，是你天真還是我天真？決一死戰的前提是有資格與對方決死，現在你覺得人類文明有資格？”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藍蒙引來了扛天族，雖然你無法通過因果大天象看到，但你可以與不可知聯繫，扛天族來的意義想必也清楚。”
“不可知，扛天族，星蟾文明，蟲巢文明，再加一個永生境怪獸到處噁心我，你覺得人類文明有希望？”
青草大師搖頭：“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不像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那也要分時候。”陸隱忽然厲喝，盯着青草大師：“有你這種搖擺不定的叛徒，隨時對人類下手，我如何不能走？”
“難道一定等着九霄與天元滅絕，留你靈化獨存？”
“若只有不可知爲敵，我理解你的選擇，可現在外方文明衆多，你覺得就算不可知放過靈化，其它文明也會放過？”
青草大師沒有回答。
“還是不可知給靈化留了一條路？讓我猜猜，也是那扇門吧。”陸隱道。
青草大師目光復雜。
“人類文明，數位永恆生命通過那扇門尚有活路，如果只有你一個帶着靈化宇宙的人逃過去，有活路嗎？還是你覺得那扇門背後，沒有敵人？”
青草大師與陸隱對視：“你不是想逃，而是要參與九霄對外戰場，用你非永恆生命沒有限制的力量，製造戰爭優勢，對吧。”
陸隱深深看着青草大師：“也許吧。”
“放棄天元宇宙，你將無法心願合一，也就成爲不了與永恆生命對決的優勢。”
“總好過什麼都沒有，若文明沒了，宇宙如何存在？”陸隱喃喃說了一句。
青草大師看着陸隱：“謝謝你願意帶靈化的人離開。”
陸隱嘲諷：“本來我是想把靈化的人留下，逼你留在這守護，但靈化的人也是人，我還做不到那麼心狠，不像前輩，決然放棄兩個宇宙的人類文明，佩服。”
青草大師轉身離去，臨走前留下一句話：“當你真正面臨絕望，就知道我的選擇對不對了，你還未看清這宇宙。”
陸隱看着青草大師離去的背影，還未看清？
還要怎麼看清？
那麼多永恆生命都殺來了，死了就能看清了？
通過青草大師的態度，陸隱可以試着猜測，若青草大師知道衆法之門後面的情況，還感謝自己帶走一批靈化宇宙的人，代表門後或許沒那麼危險，如果他不知道，也不會感謝。
此舉，是否變相告訴自己，那扇門後面，確實是出路？
陸隱沉思。
一批人帶走，一批人去平行時空，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現在頭疼的就是蜃域怎麼辦？
他帶不走蜃域，如果木先生出關，任由歲月長河流淌，蜃域會在人類幾個宇宙中移動，就沒問題。
可現在木先生閉關，固定歲月長河，導致九霄，靈化都無法藉助歲月長河之力，他戰力又下降了一些。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木先生本身在閉關。
一旦天元宇宙出事，木先生怎麼辦？
昭然也留在了這裏，她怎麼辦？
陸隱牽引歲月長河進入蜃域，來到堤岸旁，看向歲月長河內破爛的小船：“我們要走了…”
他沒有對昭然隱瞞。
昭然平靜聽着。
“我們走後，你封閉蜃域，對誰都不要打開。”
“永生境可直入蜃域，我阻止不了。”昭然道，說着，她看向陸隱：“但你也不必擔心我，我是歲月長河擺渡人，即便這方宇宙破滅，我也無礙。”
陸隱沉聲道：“我會想辦法帶你走。”
昭然搖頭，看着陸隱：“我不想離開，這是我唯一有價值的地方，雖然我是未女的分身，但比她聰明一點點。”
“雖然只有一點點。”
陸隱好笑，昭然也笑了，一如當初她給自己泡茶，那份天真爛漫的笑容。
他又看向河底，師父，你到底何時能出關？
前路漫漫，但這鋪的路，也太久了。
離開蜃域，陸隱來到了樹之星空，沒有去陸家，而是來到母樹下。
巨大的母樹生機盎然，這裏曾阻止永恆族，成爲守護人類的一道屏障。
隨着永恆族戰敗，無限動力原寶陣法除了少部分人巡邏，也沒人來了。
母樹背面與正面完全不同。
陸隱仰望母樹，參天大樹，撐起了一方宇宙，這方寸之距有多少母樹？
遙遠的東方，彩虹架橋，大地之下，無數生物盤踞，天穹之上還有天。
往事一幕幕浮現，讓陸隱感慨。
身後，有人到來，是木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