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刺客殘月 >第二十五章 風雨同窗十四載
    第二天,梁翊買了口棺材,把喜娘和小六葬在一起了。他花了好些銀子,把二人的墳墓修葺得氣派了許多。二人也沒有孩子,如果自己不來看他們,估計沒幾年,這兒就成一座亂墳了吧梁翊悔恨交加,又憤怒不已,心想,一定要手刃了張德全。

    轉眼間已經到了二月中旬,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厚了,再過幾天,就會有柳絮飄過窗前,燕子棲居檐下,繁花映入眼簾。

    春天這個時節太美好了,實在不合適殺人。

    梁翊寫字寫累了,便放下筆,有些悵然地看着緋色的西天。他眯起眼睛,沉醉在眼前的詩情畫意裏,內心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惆悵,神情也變得憂鬱起來。

    於叔本想喊他喫晚飯,結果看到他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出神地望着西天發呆,便冷笑了兩聲。於叔心想,此刻,在少爺的臆想中,他一定是天下第一玉樹臨風的男子,會有無數女生爲他傾倒。

    呵呵。

    於叔懶得喊他了,等他自己醒過來吧。

    “撲棱”一聲,一隻烏鴉沒飛穩,歪歪斜斜地從屋頂上掉了下來,嘎嘎亂叫着從梁翊眼前飛過。梁翊“啊”地慘叫一聲,頓時從臆想中驚醒。

    他看着那隻烏鴉高傲的背影,憤憤地說:“這隻破鳥,遇上我,算你走運,罵你兩句也就算了如果遇上我師兄,他肯定就把你烤着吃了”

    於叔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被梁翊一瞪,才收斂了一些。二人去樓下點了些喫的,梁翊心事重重地攪動着碗裏的餛飩,思索道:“這隻烏鴉太不吉利了,肯定有人要害我。”

    “嗬,誰能治得了你啊”於叔擠眉弄眼,揶揄道。

    梁翊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掰着手指頭數了起來:“我爹,我師父,雲莊主,還有風遙”

    於叔啞然,不再跟他爭論,專心地喫起了餛飩。梁翊依舊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時至半夜,梁翊還在燈下看書,窗外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他警覺地問:“誰”

    窗外那人並不答應,一片死寂中,突然傳來幾聲貓叫。梁翊會心一笑,放下書,懶懶地說:“別鬧了,當心引來一羣母貓,把你撕着吃了。”

    “撲通”一聲,窗子被一腳踢開,一個人從窗戶翻了進來。他並沒有落地,而是一個跟頭翻到了梁翊身邊。眼見他那雙髒兮兮的鞋就要踢到自己,梁翊皺着眉頭,輕巧地閃到了一邊。

    “喲,小東西,躲得那麼快,最近是正兒八經地修煉內功了吧“風遙輕巧落地,衝梁翊眨了眨眼睛。

    “切我就說嘛,見到烏鴉準沒好事,原來是你來了。”梁翊把書往桌上一扔,笑道:“你的花樣真是越來越多了,如今竟然扮起貓來。”

    風遙大踏步走到桌子前,拿起水壺,也不管燙不燙,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通,然後嬉皮笑臉地說:“怎麼樣,學得像吧雲冉都被我嚇哭過呢”

    “像像的話能被我一下子聽出來你也就能嚇嚇雲冉那樣的小孩子”梁翊放下書,給風遙拉開一把凳子,然後問道:“你不在山上呆着,跑下山來做什麼還有,直指司的那個藍衣是不是你殺的”

    “你的問題能不能一個一個來,能不能讓我先喘口氣再說。”風遙大大咧咧地坐下,說道:“反正最近山上也沒什麼事,雲冉病了,我姐和姐夫都在照顧他。我在山上幫不上什麼忙,待着又悶,所以就跑出來玩幾天。姐夫不是想派幾個人來幫你嘛,我想派別人還不如派我呢。至於那個藍鬼嘛,正好被我碰上了,我本來想練練手來着,結果沒想到一箭致命,師哥我還是很厲害的吧”

    “雲冉的病怎麼還沒好嚴重嗎”梁翊不理會他吹牛,急問道。

    “還好,就是一直咳嗽,不過這幾天好多了。”

    “那就好。弦珠嫂子也快生了,你應該在山上照應纔是啊。”

    “別提了,我倒是想啊,可她最近脾氣越來越大,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師弟,你可千萬別把女人的肚子給搞大了,搞大了可就麻煩死了我以爲她有了肚子裏的那塊肉,會變得溫婉賢淑一些,誰知道她的獅子吼越來越厲害,我都後悔死了。前幾天她嫌我礙眼,把我給罵出來了。我想起她說她想喫老家的棗糕,所以就想給她買一大堆棗糕回去,說不定她心情就好了。”風遙委屈地說。

    “你呀你,肯定是又捉弄人家了吧是不是又往人家衣服領子裏扔銅錢了還是把人家的頭髮打成了結”梁翊笑着問。

    “她現在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我怎麼可能那麼欺負她”風遙撇着嘴,解釋道:“不過那天她的針線包掉在地上了,她又撿不起來,我笑了她兩聲,她就把我趕出來了”

    “活該”梁翊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你這小子真沒良心,你師哥都這麼慘了,你反倒幫着你嫂子說話話說你這裏有沒有喫的師哥我快要餓死了。”風遙

    說完,像只貓一樣趴在了桌子上。

    “你等着,我去跟小二要碗餛飩。”

    梁翊笑着起身,下樓去了。風遙百般聊賴地抓起梁翊正在看的書,原來是一本西南戰事編年,他掃了一眼就扔到了一邊,趴在桌子上專心等餛飩。

    梁翊回來後,輕輕把門帶上:“小二讓廚房煮餛飩去了,你等一等,應該很快就好。”

    風遙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又拿起那本書,問道:“這是從哪兒弄的書我怎麼以前從沒聽說過”

    梁翊笑着說:“這是我父親編的,還沒面世,你怎會聽說”

    “哦,原來是這樣。”風遙隨意翻着書,敬佩地說:“梁大人還真是雄心不死,堂堂一個兵部尚書,被人整得那麼慘,還不忘寫這些書。”

    梁翊一把奪過書,瞪了風遙一眼:“這叫做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我爹雖然身居鄉野,可總擔憂大虞的國防。這份情懷,你這個野人是不會懂的”

    “我管他呢但願那個草包皇帝早早死了纔好”

    小二已經把餛飩送來了,風遙也不顧燙,端起碗來就喝。梁翊也懶得提醒他,看他被燙得上躥下跳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

    在外人看來,調皮搗蛋的風遙是師弟,沉默寡言的梁翊纔是師哥,其實不然,風遙確實是大梁翊兩歲的師哥。當別人誤會的時候,風遙總是憤憤不平地說,梁翊壞心眼可多了,只不過長了一張溫順乖巧的皮囊,看起來穩重一些。

    二人自幼一起習武,師父的強項是刀,不過樑翊執意要學弓。於是不練刀的時候,風遙也會湊熱鬧,跟梁翊一起練弓。對於風遙的摻和,梁翊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爲從小家學淵源,他一直覺得弓是神聖的。無論是父親,還是哥哥,只要一拿起弓,他們便有了一種天地之間捨我其誰的霸氣,所以練弓之人也必是有氣度的風雅之人。而風遙毛毛躁躁,邋邋遢遢,即使姐姐打扮他,他也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乞丐模樣,所以梁翊打心眼裏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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