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露的眼裏,正對自己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笑容的白曦,就和怪物一樣。
她怎麼可以用這樣單純的臉, 說出這樣可怕的祕密。
“明升啊,我真的沒有。她在撒謊對她是看不得我幸福,是恨我離開了她爸爸, 所以在撒謊啊”
劉露在夏明升陰沉的目光之中嚇得渾身發抖, 更何況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被夏明升拋棄,重新回到窮困得甚至買了一點好喫的東西, 都要被曾經的那個有着溫柔笑容卻窮得一塌糊塗的男人偷偷地埋進她的碗底的窘迫。
在她的心裏, 那不是愛, 而是可恥的貧窮, 令人難以忍受。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 她就再也不想重新回到貧窮的世界。
那個時候跟着夏明升離開,她一點都不後悔。
這麼多年的富有的生活,哪怕是做情婦, 她也心甘情願。
甚至, 她已經得到了最好的一切。
她現在是有身份的女人, 是夏氏集團的女主人。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了, 她難道還能回到從前的世界裏去麼
“明升,你要相信我啊。”劉露燙成了波浪的捲髮都在驚恐地顫抖, 這時候她也顧不得夏雅了, 顫顫巍巍地走過去握緊了夏明升的衣襬流着眼淚哽咽地說道, “明升, 你是知道我的。我多麼愛你。”
在白曦的眼前,她百般地可憐巴巴地求饒,再也沒有了那一天白曦第一次來到夏家的時候,她那居高臨下的鄙夷和高傲的姿態。因爲離開了夏明升,她就會失去一切,被打回原形。
真正的劉露,也只不過是一個空有美貌,卻一無所有的女人。
夏明升陰沉着臉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在他的面前可憐巴巴的,可是夏明升卻有一種敏銳的感覺。
白曦說的都是真的。劉露真的給他戴了綠帽子。
可是這些話不能偷偷地說麼
大庭廣衆之下,衆目睽睽的說了這樣的祕密,夏明升覺得就連盛家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覺得那種鄙夷的,憐憫的,又有幾分揣測的目光落在身上,幾乎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賤人“夏明升鐵青着臉,一巴掌把劉露給抽在了地上。
白曦覺得這位夏先生真是太不懂得掩飾了。
白曦:“就算是被綠,可也應該在大家的面前說一句我相信你否認劉露勾勾搭搭呀。”
夏明升這一巴掌不是坐實了劉露在外勾三搭四
系統:“大概沒有你聰明呢。”這垃圾狸貓挑撥離間竟然還能全無愧疚,它大系統也是服了。
系統陷入了深深的感慨。
下一回誰說這狸貓是個傻白甜,它跟誰急
“爸。”夏寧氣喘吁吁地趕過來,看見醫院的手術室門外鬧成了一團,一旁的醫生已經要忍不住過來勸阻了。
他抹去了頭上的汗水,上前扶住了氣得渾身發抖的夏明升,又冷淡地掃過了劉露,低聲說道,“不要在醫院裏鬧事。大家的情緒都不好,您要火上澆油麼”盛家二少還在裏頭搶救呢,這時候夏明升在外面打人罵狗的,這不是叫盛家更生氣了麼更何況
“這是夏家的事。等回去了,爸爸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都可以。”夏寧對劉露一向都沒有好感。
劉露曾經是夏明升的幸福,夏寧更不會和妹妹夏雅一樣原諒她親近她。
如果劉露能被趕出夏家,夏寧覺得很好。
他勸住了露出了一副恐怖的臉孔的夏明升,勸他親手拖了哀求的劉露離開了醫院,這才帶着幾分傷感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戰戰兢兢,眼淚落了滿臉的夏雅。
很久之後,他在白曦震驚的目光裏慢慢地跪在了盛董事長夫妻的面前,輕聲說道,“是夏家教女無方,傷了二少。夏雅做的一切的後果,夏家都願意承擔。”他不知道盛至到底被傷到了什麼程度,可是隻看手術時間的長短就知道,只怕很重。
他沒有臉求盛家原諒自己的妹妹。
可是他又不能對妹妹見死不救。
或許他總是這樣,總是無法狠下心來,做一個有決斷的男人。
所以,他才總是這樣辛苦。
“你這孩子。”盛夫人對夏寧一向印象都很好,這個溫和善意的英俊青年,彷彿暖暖的光,並不刺眼,可是卻令人覺得安心。被他收在羽翼之下的妹妹們,他總是在努力地保護她們,給她們最好的一切。
無論是對夏雅,還是對白曦,夏寧這個哥哥都做得無可指摘。
哪怕是對夏雅再厭惡,可是盛夫人看見夏寧疲憊的樣子也心軟了。她伸手把夏寧給扶起來,拍了拍他修長的手臂。
“從前有一句話說的好。男兒膝下有黃金,是跪不得的。”
夏寧羞愧得無以復加,無法叫自己直面在這個時候還對自己十分溫柔的盛夫人。
“其實我們憤怒的是”盛夫人的目光掃過了躲在夏寧的身後顫抖的夏雅,釋然地笑了笑,看着夏寧輕聲說道,“或許我們的憤怒並沒有道理。夏雅本來就不喜歡小至,小至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這本來就是禁錮了她。仗着我們盛家有權有勢,就將這一個女孩子的愛情和一生都賠在一個她並不喜歡的男人的身上。巧取豪奪,這聽起來很美,可是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或許是一種傷害。”
那些所謂的霸道或是禁錮,只不過是另一種強迫的方式。
不過是在這樣的連女孩子意願都不顧的基礎之上,美化了他們的醜陋外表而已。
內裏難道不是不堪的麼
“小至威逼你的妹妹,我們盛家明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還是沒有阻攔他。”盛夫人輕嘆了一聲攤開手努力笑着看了看微微點頭的盛董事長,帶着幾分傷感地說道,“所以你看,我們有了報應。”
盛至如今不知生死,難道不是他們的縱容害的麼她在盛怒的時候責怪夏雅,可是如今盛夫人想一想,也並不只是夏雅的過錯。只是就算是再明白事理的女人,也絕對不會再想看見傷害過自己兒子的女人。
“帶着夏雅走吧。婚禮本來就沒有完成,這個婚姻也不做數。”盛夫人輕聲說道。
“你這個年輕人不錯。只是心太軟,日後的路恐怕會很艱難。”盛董事長看着夏寧淡淡說道。
夏寧一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他沒有再下跪,卻深深地對盛董事長夫妻鞠躬,看着地面,一滴眼淚落下來,卻終於覺得自己的心裏輕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