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陳靖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覺得自己聽到了這世上最荒謬的言論。
一位母親, 會狠心地把自己十月懷胎的親生女兒給扔了
“不可能”他的手腳冰涼, 幾乎是立刻就否認了這句話。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羅平的話卻總是在他的心裏翻滾。
“不可能你覺得,當年一個三歲的孩子真的能夠在商場走失她專心看商品, 人流擁擠把孩子擠走了,孩子太小所以沒有人留意她被擠到什麼地方去”
羅平笑了笑,露出幾分譏諷。
“以你母親的身份,當年在商場,坐的可是貴賓室。”
貴賓室裏會有人擠人的情況麼
更何況就算陳夫人是在走在商場的路上因爲人太多導致白曦走失,可是她幹什麼喫的
女兒一下子脫了手,她第一時間難道不是去找孩子
只要她立刻就去找, 白曦一個小孩子又會被擠出多遠
總不能隔了個幾小時, 陳夫人才發現自己的女兒
哎呀,竟然不在自己身邊了呢。
這還是親媽麼
羅醫生雖然在醫院的時候對醫患的事兒不大感興趣,可是也見過很多很多的母親,用心在疼愛孩子,在她們的心裏,孩子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所以, 他當然就看得出陳夫人的虛情假意。
“我言盡於此,所以,你也該明白, 爲什麼她不肯回到白家。”見陳靖安一下子就扶住了屏風, 臉色蒼白, 羅平理了理自己的襯衫漫不經心地說道, “陳總,你該勸陳董事長一句,不要這麼多年,還認不清自己的枕邊人。”
看見陳靖安垂着頭不說話,甚至看不見他的臉色,羅平不覺得他此刻受到了衝擊有什麼不對,平靜地繼續說道,“還有,作爲一個母親,這麼多年,她在家提過小曦沒有因爲有了養女在身邊作安慰就忘記自己的親生女兒你聽她鬼扯。”
陳靖安的呼吸急促粗重,肩膀微微顫抖,顯然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羅平無動於衷。
他將這件事揭破,不過是爲了白曦抱不平,也是爲了叫陳夫人日子不好過。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昏暗的走廊裏,陳夫人穿得華貴美麗,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蔑視白曦。
哪怕白曦不喜歡她,可是親生母親那樣厭惡自己,白曦的心裏真的會一點都不難過麼
就算白曦不難過,可是他也不會叫傷害了她的人有好日子過。
陳夫人做着高高在上,豐衣足食的陳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日子也夠久了。
面具也戴得夠久了。
“你好好想想,我和小曦先走。”羅平覺得陳靖安今天肯定是沒心情和自己一塊兒在白曦面前爭寵了,笑了笑,轉身走了。
他走到白曦的身邊,坐在陳靖安之前的位置裏,溫和地問道,“喫好了麼”
“飽了。”
“這幾樣給我打包。”羅平叫服務生給自己打包了幾樣餐廳很受好評的糕點,看見白曦感激地看着自己,推了推面前的袋子溫煦地說道,“這個回去給白伯母喫。還有,你晚上工作總是很晚,餓了的話,就喫點點心。”他付了賬,看見陳晚急促地站起來看着白曦,壓了壓嘴角平淡地說道,“陳總一會出來,你等着吧。”他沒有對陳晚又什麼更多的情緒,在他的眼裏,她也不過是一個陌生路人。
“小曦,今天謝謝你。”陳晚輕聲說道。
她頓了頓,輕聲說道,“我知道媽傷了你的心。我不會厚着臉皮請你原諒她。只是爸和哥都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看見白曦安靜地看着自己,她輕聲說道,“爸昨天就搬出去了,說不願意原諒媽。還有哥哥,你以爲我爲什麼和哥哥要在這裏喫飯因爲哥哥昨天也沒有回家。”她想到曾經溫暖的家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輕輕地說道,“我沒有立場請你原諒媽的偏心。可是對不起小曦,我還是很愛她。”
陳夫人對她真的很好,是在用母親一樣的感情吧她養大。
就算所有人都說陳夫人是壞人,可是她對陳晚,卻從來沒有一點不好。
無論是抱着怎樣的心情,陳夫人是在用養小貓小狗,還是自私地爲了想要滿足她的心,或是真心實意,對於陳晚來說,其實都是一樣的。
那是她的母親,無論是好還是壞,都是她的母親。
就像是兒女很壞,做父母的無論怎樣都不會放開握緊了兒女的手。
她也不會放開陳夫人的手,無論她是不是那麼惡毒。
用震驚的面目來控訴陳夫人從前做的一切,然後和她做出切割,她無法做到。
“哦。”白曦點了點頭。
“真的對不起。”陳晚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
她哽咽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無聲地讓開了白曦和羅平離開的路。
“無論以後怎麼樣,可是其實,小曦,你大概不會相信,也會覺得我很自作多情吧。我真的很想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姐妹。”
陳晚方纔聽了白曦很多的話,關於聯姻的真相和人選。她也不由自主地說了很多的話,關於她的愛戀,看見白曦詫異地轉頭看着自己,她安靜地站在一點陰影裏輕聲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利用你回到陳家來代替我去聯姻。享受了陳家這麼多年的養育,聯姻是我對家裏的報答,也不會叫你去承擔我的責任。”
她彎起眼睛微笑起來。
這一刻,白曦得承認,她還是挺好看的。
“享受到多少,就承擔多少。更何況我知道,雖然是聯姻,可是爸爸和哥哥給我挑選的是最合適我的人。”
那個人什麼都好。
她知道嫁給他會很幸福,很富足地如同在陳家一樣的生活,然後波瀾不驚地度過這一生。
她只不過是不愛那個人。
可是她卻願意去學着做一個好妻子,而不是一個會辜負了別人深情的人。
她也會學着努力忘掉。
“其實其實或許我對哥哥的愛,只不過是我很膽小,很貪心。我愛着家裏的每一個人,想到以後要離開這個家就惶恐不已,所以纔會有如果能嫁給哥哥就好了這樣的想法。因爲如果這樣,我就不會離開這個家,永遠做爸爸媽媽的孩子。”
陳晚用自己最理智的聲音說着這些話,她最後露出一個滿是淚光的笑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白曦輕聲說道,“真是奇怪小曦。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可是這些話,我沒有對媽說,卻都告訴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