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破雲 >28.Chapter 28
    警車一路長鳴,在晚高峯擁堵的大街上風馳電掣, 披着無數行人好奇的注視向醫院方向駛去。

    “to see the obvi的作者是澳大利亞化學家阿瑟伯奇, 最出名的成就是發佈了以他名字命名的伯奇還原反應。無定型磷的工廠量產化方法表述是奧地利化學家恩特施勒特於1848年發表的著作,施勒特的主要成就是發現了白磷在惰性氣體中加熱至250c便會產生紅色同素異形體, 也就是紅磷。萜烯與樟腦的作者奧托瓦拉赫是1910年的諾貝爾化學獎得主,他另外有一項以自己來命名的發現, 叫做劉卡特瓦拉赫反應, 即羰基化合物與氨或胺的還原氨化。”

    嚴峫把着方向盤, 瞥向副駕駛,忍不住問:“這跟綁架有什麼關係”

    “伯奇還原反應、紅磷還原法、以及劉卡特瓦拉赫反應,這三者有個共同點。”江停從楚慈留下的筆記中擡起頭,說:“它們是目前製毒團伙在冰毒合成中, 所使用的三種主要途徑。”

    正在開車的嚴峫:“”

    後座上的韓小梅:“”

    兩個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這暗示也太學術了,連他自己的導師都沒反應過來, 您確定沒理解錯” 韓小梅忍不住問:“有沒有任何可能是他自己參與制毒, 他就是在找這幾本參考書”

    江停的回答十分平穩:“沒有這種可能, 主要原因有兩點:冰毒的製作非常簡單, 楚慈這種對化學有極高天賦的人不會需要參考任何資料, 他可能在自己家廚房裏就能合成出來, 這是其一。”

    “其二,我看了楚慈的筆記。他有點輕微的焦慮障礙, 也就是強迫症, 具體表現是書寫時會強迫性將筆畫停止在筆記本紙頁橫線上, 比如寫t的第二筆永遠與橫線對頂, 形成一個極其精確的直角。你們如果查看他的所有筆記,會發現每個豎線都如此,如果直角不夠直,還會被他自己強行塗改。”

    後座上一陣悉悉索索,韓小梅擡起頭,愕然道:“還真是這樣”

    “這是很正常的。”江停說,“楚慈生活在一個壓力非常大的環境裏,論文、實驗、保博,每年都必須拿最高獎,室友馮宇光又讓他長期休息不好精神緊繃,情感失調幾乎就是爲這種人量身打造的,有一點強迫症不足爲奇。”

    他向韓小梅示意:“你再看看手機相冊。”

    韓小梅不明所以,打開了相冊,最新幾張照片是江停拍的儲存罐出料口。

    “我對照楚慈這個星期的實驗筆記,找到了他可能動過的儲存罐,發現所有出料口都被擺放得像豎線一樣,準確貼着地磚邊緣,呈精確的九十度角。沒錯這是他的強迫症,但你看今天凌晨被偷放了一部分的那幾個儲存罐。”

    江停從韓小梅手中接過手機,向嚴峫示意。

    嚴峫一邊開車一邊側過身,眼珠子瞟在手機屏幕上。

    銀色大奔呼嘯變道,猶如一把手術刀,穩準狠地切開車流。

    “這幾個出料口是隨便放置的,”江停指着相冊圖片,說:“就是用完後一下扔在了地上。”

    “你手挺好看的,”嚴峫隨口道。

    江停:“”

    江停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而後座上韓小梅猝不及防,差點爆炸成了天邊的一朵煙花。

    嚴峫的視線重新回到道路前方:“也就是說盜竊管制化學品的人,極有可能不是楚慈,他是被栽贓的”

    “”江停說:“唔。”

    前方開路的警車緊貼着紅燈衝進了醫院前門,嚴峫打燈、變道,拐彎根本不踩剎車,閃電般一聲刺啦,穩穩停在了急診處大門前。

    嚴峫推門下車,前面那輛警車裏已經跳下來五六個刑警,引得周圍醫生護士、病人家屬不斷議論,從四面八方投來緊張的目光。

    嚴峫說:“但有一點我不明白。”

    他疾步走向急診大樓,刑警們紛紛跟在身後。江停原本步速就比常人穩重些,這下更跟不上了,被嚴峫放慢腳步一把拽住,幾乎是半挾半摟着往前走去。

    “技偵做的三角定位顯示楚慈最後那個電話是在倉庫附近接的,以現在的刑偵技術,定位誤差最精確可以做到不超過二十米。”嚴峫緊貼在江停耳邊問:“你說他是被栽贓的,那他三更半夜去倉庫幹嘛,難道也是被人一路挾持”

    江停眉心微蹙,臉明顯在往另一個方向偏,被嚴峫用力勾了回來,強迫他跟自己頭湊着頭。

    “挾持的話,不可能不引起任何動靜,他是自己走進倉庫去的。”拉鋸戰似的反覆過幾次之後江停終於放棄了,無奈道:“如果你們的理化員從受害者年博文後腦處提取出了楚慈的痕量dna,那就足以證明,昨天晚上破壞監控和電力系統的也是楚慈自己。”

    叮的一聲電梯門徐徐關閉,嚴峫追問:“他爲什麼要去倉庫”

    醫院電梯極其寬敞,進了幾個刑警都完全不擁擠,大家不約而同地望着金屬牆壁,從各個角度偷窺嚴峫和江停。

    江停低聲問:“說話歸說話,你能別靠那麼近麼”

    嚴峫立馬皺起了濃密鋒利的眉頭:“幹嘛啊哪裏不正常了你是小姑娘嗎”

    江停:“”

    嚴峫覺得此刻的江停特別可愛,把嫌疑犯手把手交到警察眼前可愛,抽絲剝繭分析出綁架案的各種線索可愛,甚至連此刻拼命把頭向外偏的模樣也很可愛。於是嚴峫用堪稱溫情款款的語調鼓勵他:“繼續啊,警花兒。”

    江停完全不矮,在這個普遍身高偏向中等的地方,屬於比較少見的一米八零。

    但他作爲大病初癒還很虛弱的智力型選手,體格實在不能跟嚴峫對比,兩人不站那麼近還好,一旦互相貼着,那真是刑偵隊長跟長腿警花之間的慘烈差距。

    江停按了按眉心,但嚴峫確定他此刻想按住用力掐的不是眉心,而是自己的喉嚨。

    “五月五號楚慈來市局接受問詢後,回到化工企業,突然放棄了他已經做到一半的實驗,開始做很多關於溶液密度方面的測試。那天是他知道馮宇光被害了的日子,楚慈的轉變就是源於這件事。”

    嚴峫問:“他想幹什麼”

    電梯停止,金屬門徐徐打開。

    江停終於掙脫嚴峫,整了整衣襟,沉聲道:“他想求證馮宇光的死,是不是跟化工企業的某些祕密有關。”

    江停大步走出電梯,嚴峫加快兩步走在他身側,幾名警察緊隨其後,穿過醫院大樓熙熙攘攘的走廊。

    “你們幹什麼警察就能隨便抓人了嗎,啊警察就能隨便銬人了嗎”走廊盡頭的急診室裏傳來咆哮:“我是病人,是受害者,你們就這樣對我我要去投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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