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車內,熒光映在呂局面沉如水的臉上:“繼續監控,一旦綁匪靠近窗臺,康隊長立刻空降破窗,嚴峫開始接應。”
通訊頻道中傳來兩聲簡潔的:“是”
“是”
呂局沉思幾秒,突然又問:“各監控點注意,有辦法從室外向人質傳遞信號嗎”
“不行,”沙沙電流聲中傳來康樹強謹慎的回答:“二樓是整面大通窗,歹徒視線角度不定,很難在隱蔽的前提下把信號傳遞給人質。萬一在引起人質注意的過程中被綁匪發現了,肯定會引起難以預料的後果。”
呂局點頭不語,輕輕嘆了口氣。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遠處奔馳車內,韓小梅聽着步話機中傳來的情況,嘴裏包着的巧克力都忘了,細細巧巧的眉頭緊擰了起來。
“綁匪從人質身邊走開了”前排駕駛座上傳來江停的聲音。
“嗯,但現在還沒法行動,不能確定現場的準確狀況。”
前排安靜片刻,才聽江停沉吟道:“局勢有所緩和,應該是人質做出了某種妥協。”
“什麼妥協呢”韓小梅順口問。
半天沒聽到回答,韓小梅向前望去,只見江停關上手機,一擡頭,後視鏡中映出他波瀾不驚的眼睛:
“人質有能力合成藍金。”
實驗室內。
“這跟她沒關係,你們把她放開”楚慈深吸了口氣,似乎沒找到合適的詞句,於是按捺着情緒重複了一遍:“把她放開。”
這間不倫不類的“實驗室”桌上掛滿了各種毒品半成品,牆角的大鍋裏堆着冰,髒亂的地上凌亂撒着粉紅鈔票;技師和王樂都嘻嘻哈哈的,向彼此擠眉弄眼,粗暴地把丁當往前推。
少女眼中噙滿了淚水,踉踉蹌蹌向前。
楚慈目光落在她楚楚可憐的臉上,但沒停留半秒就移開了,投向牆上那個掛鐘。
現在怎麼辦
拖延時間等待救援,還是立刻表態同意跟毒販走,半路再伺機行事
如果再過幾年,楚慈應該能更成熟圓潤地處理這種突發狀況,面對兩難境地時也會更加的遊刃有餘;但在當時二十出頭尚未接觸過社會的他,對公安系統的運作方式還很陌生,潛意識中不免有些生澀的忐忑。
如果我跟他們走了,警察會不會真把我當同夥處理,以後上法庭會不會很難說清楚
持續十多個小時的高熱和缺水讓他虛脫得厲害。楚慈用力閉上眼睛,繼而睜開,正要開口說什麼,突然視線餘光瞥見某處,喉嚨一頓。
廠房遠端角落的玻璃窗外,夜色中倏而有什麼東西急速劃了過去,似乎是一根繩子。
繩子
救生繩
特警
楚慈腦子嗡嗡作響,看不見丁當的含淚注視也聽不見綁匪的揶揄取笑。他擡手去扶身後的桌沿,第一下落了空,隨即第二下抓住了玻璃大試管,痙攣握緊。
“別等刁勇那傻逼了,咱們先走再說。”池瑞一邊撿起地上散落的鈔票一邊吩咐其餘兩名嘻嘻哈哈的同夥:“待會王樂去把貨車開來,該搬的都搬走,至於那小子”他向楚慈那邊示意:“把他跟丁家丫頭綁一起,你們明白的。”
“那是飛蛾在撞玻璃”池瑞突然眯起眼道。
他起身望向離他們最遠的那扇窗戶,窗外黑夜深沉廣袤,沒有任何動靜。好半天后,王樂莫名其妙問:“什麼飛蛾”
池瑞待在原地一琢磨,覺得天黑以後亮着燈不太安全,雖然幾處主要透光的窗戶都是毛玻璃,但畢竟大晚上聚會製毒心裏還是有點發虛,便讓王樂關掉幾盞明晃晃的白熾燈,自己擡腳去檢查窗框插銷。
“報告指揮車一名歹徒正靠近東角窗臺,無法確定是否配備槍械火力”
無法確定是否攜槍
數道目光同時投向指揮車中央,短短剎那間空氣彷彿凝固住了,隨即只見呂局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
“一組,下”
彷彿扣動了某個開關,方方面面的所有變故都在此刻發生
康樹強眼一閉牙一咬,腰間吊着救生繩,雙腳用力一蹬牆面,整個人在半空中盪出半圓,藉着慣性衝向玻璃;
窗戶內側,池瑞猛然望見毛玻璃外影影綽綽映出一道人影,剎那間急速逼近,不由霎時瞳孔緊縮;
遠處居民樓頂,瞄準鏡後的阿杰面無表情,扣下了扳機。
58毫米機槍彈劃過夜空,穿越數百米距離,擊中了康樹強的後背。
特警隊長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在巨響中撲碎整面玻璃,帶着鮮血砸進了室內
嘩啦
樓道處傳來連串模糊的聲響,嚴峫眼皮重重一跳,對耳麥輕聲問:“老康”
指揮車中,呂局臉色劇變。
“我艹”池瑞狂吼出聲:“警察”
啪一聲脆響,楚慈劈手打碎玻璃試管,握住了尖頭
池瑞、王樂和技師三人轉身就向人質撲去,與此同時,魂飛魄散的丁當下意識選擇了最安全的方向,也尖叫着衝向楚慈身後。
這時楚慈的表現簡直是行雲流水毫無遲疑,一手接過丁當,卻不是推到自己背後,而是以迅猛到極點的速度掐住她脖子硬生生拖到了自己身前,同時尖銳的玻璃碎片直直頂在了她細白的頸側大動脈上
“別過來”楚慈厲聲道:“不然我殺了她”
三名毒販同時止住
“你幹什麼”少女嬌弱的身體顫若顛篩,驚懼交織道:“是我啊,楚慈,你看清楚是我,爲什麼”
她似乎已恐懼到了極點,但楚慈卻沒有施捨她半個眼神:“因爲你纔是這幫人的主謀。”
猶如一聲晴天霹靂,剎那間丁當僵住了,視線與三名毒販相接。
嘩啦啦
又是兩扇玻璃完全粉碎,所有人同時轉身
只見另兩名特警幾乎是抱着赴死的心態破窗而入,甚至顧不得去查看倒在血泊中的隊長,落地瞬間打滾起身,舉槍吼道:“舉起手來放下武器不然開槍了”
“報告指揮車,康隊長背後中彈傷勢不明重複一遍康隊長背後中彈傷勢不明”
話音落地,四座皆驚,呂局霍然起身:“嚴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