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破雲 >160.Chapter 160
    “今兒嚴哥大喜, 大家都不要客氣, 來喝喝喝”

    江停滿臉黑線,把扒在自己身上醉醺醺的馬翔拎開, 順手塞給了雖然還勉強保持着正襟危坐,但明顯已經開始目光呆滯的方正弘。

    婚禮場地上鬧哄哄一片,上了年紀的領導要麼在彼此寒暄合影,要麼坐在游泳池畔的躺椅上休息, 所有年輕人都在談笑追逐,互相打鬧。這幫無法無天的東西礙於江顧問的威名和風一吹就倒的身體情況,不太敢來灌他酒,但對嚴峫就沒那麼客氣了,叫囂着“老子纔是新郎你們信不信”的嚴隊已經被刑偵支隊兔崽子們灌得上了頭,要不是高盼青攔着,他早就已經跟歪歪扭扭踩着高跟鞋的韓小梅雙雙摔進游泳池裏泡着去了。

    至於嚴隊的親孃曾翠翠女士, 此刻正在忙着跟老公吵架:“再說一遍剛纔那老太太走過的時候你沒偷瞄人家”

    遠處一名昂首挺胸花紅柳綠的白人大媽路過,嚴父慌忙賭咒發誓:“沒瞄真沒瞄”

    餘隊:“根據嫌疑人頭部擺動角度和問話反應來看我傾向於是有作案事實的”

    嚴母:“聽見沒有再說一遍你沒瞄”

    嚴父急中生智:“我只是瞅到她的包特別好看,尋思着給我老婆也買一個”

    從餘隊的表情來看這個回答顯然是負分,果然只聽嚴母:“什麼你連人家拿什麼包都看清楚了你個混賬, 我不愛你了”

    嚴母挽着餘隊,氣沖沖回去喝茶, 嚴父慌忙一邊叫冤一邊追着老婆跑了。

    嚴峫的家庭觀果然深受自己爹媽影響江停啞然失笑, 正準備去把嚴峫抓回來醒醒酒, 轉頭就看見游泳池邊已經沒了他踉踉蹌蹌的蹤影, 只有幾位局長主任歪在躺椅上看戲, 呂局夫人的呵斥聲正從人羣中遙遙傳來:

    “呂、棟、彬醫生告訴你多少次了不準喫那麼多肉給我放下”

    pia一聲筷子打手的亮響,呂局嘶地一抖:“哎呀你個老太婆動什麼手嘛”

    衆人心曠神怡欣賞完呂局捱打記,江停一回頭,只見韓小梅直直迎面衝來。這小姑娘被包身裙和高跟鞋搞得苦不堪言,披頭散髮滿臉口紅,抓着江停大叫:“江哥不好啦”

    江停隨口問:“你嚴哥呢”

    “嚴哥被服務生攙走啦”韓小梅在樂隊演奏和人羣談笑中大吼:“男的長得特別帥媚媚姐看見了叫我趕緊來通風報信”

    江停:“”

    “特別帥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停簡直哭笑不得,謝過了醉醺醺的熱心羣衆韓小梅,穿過婚禮場地和酒店後花園,被包場的大廳裏空無一人。錚亮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江停穿着雪白禮服的修長側影,他踱步穿過長廊,突然聽見遠處休息室裏傳來隱約動靜,似乎是有人在走動和談話。

    緊接着嚴峫標誌性的聲線響了起來,以江停對他的瞭解,那聲音里正充滿了欲蓋彌彰的尷尬:“啊,對對,不是。不是忘了邀請你,這不是都以爲你忙呢嗎”

    下一刻,一道相對年輕、更加沉穩的男聲響了起來,說:“沒事,我就聽說你在這辦婚禮,順道飛過來看看。”

    門裏的嚴峫和門外的江停同時閃過了一模一樣的念頭這要怎麼飛才能“順路”飛到大洋彼岸來啊

    那人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話哪裏不對勁,立刻補充了句:“其實只是想來親眼看看嫂那個你夫人江隊,真沒別的意思。”

    江停:“”

    江停原本是想故意加重腳步走過去推門的,突然聽見自己名字,倒愣了下,改變主意輕輕上前,透過門縫往裏望去。

    喝上了頭的嚴峫癱在沙發椅上,一手扶着通紅的額頭,嘴角似乎在微微抽搐。一名完全沒見過的陌生男子站在他身側,大概是纔剛趕到婚禮現場,周身尚帶風塵僕僕,表情略微有些冷淡拘謹,臉卻生得很漂亮。

    那種“漂亮”有點少見的古典美的意思,面如美玉劍眉星目,脣紅齒白得甚至有點太秀氣了,但挺拔凌厲的鼻樑和眉骨中和了這種感覺。從整體五官來看這人非常年輕,說二十出頭也有人信,然而從眉鬢、眼角等細微處還是能看出來他的實際年齡不比嚴峫小太多。

    他規規矩矩穿一身黑色正裝,襯得肩寬腿長、氣勢沉穩,身材個頭竟然跟嚴峫完全站直的時候差不多,是那種走在大街上鶴立雞羣的類型。

    江停咦了聲,心說這尷尬的氣氛,難道是前男友

    “來得匆忙沒打招呼,見笑了,這是我的紅包”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拿回去拿回去,人來了就行”

    “匆匆忙忙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快請收下。那個請問江隊他”

    “快坐坐坐,我去叫人來招呼你。哎呀不好意思我今兒真喝多了,讓我先嘔”

    嚴峫搖搖晃晃,還沒站起身就捂着嘴倒了下去。男子下意識伸手一扶,剎那間兩人都跟觸了電似的同時向後一跳,嚴峫受驚如同炸了毛的哈士奇,蹬蹬蹬往門口踉蹌三步,連酒都嚇醒了。

    難以言喻的氣氛持續一秒,兩人同時:

    男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嚴峫:“你坐你坐別動我去叫我媽來”

    嚴峫眼底分明閃爍着驚恐,轉身呼地拉開門,措手不及的江停出現在了門外。

    嚴峫:“”

    江停:“”

    如果說剛纔只是尷尬的話,現在就是凝固了。

    遠處婚禮歡快的音樂遙遙傳來,反襯得室內氣氛更加詭異。三人面面相覷,江停滿頭霧水,嚴峫表情空白;而那名陌生男子直勾勾盯着江停,彷彿在長途跋涉後終於見到了目標似的,突然上前半步,張嘴就要說什麼

    “親愛的我向你介紹一下,”嚴峫一把拉住江停,用力之大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你還記得我那天跟你說想要邀請但怕他沒時間所以不好意思開口請的那名貴客嗎就是我連請柬都寫好了最後考慮再三不好打擾所以沒寄出去的那個”

    江停:“”

    並沒有這回事。嚴峫的原話是這樣的:“什麼爲什麼不多請點朋友那幫蹭喫蹭喝的雜碎也配叫朋友”

    “就是這位,哎呀以前我倆感情可好了,沒想到這次他自己就來了”嚴峫指着雜碎,滿臉真誠熱乎:“這事說起來話長,他姓薛,是我的嘔”

    悲催的嚴峫一站一說話,酒意醍醐灌頂,直上咽喉。

    江停只見他痛苦地擺擺手,示意稍等自己幾分鐘,旋即踉蹌奔去走廊另一端,嘭甩上洗手間門,下一刻嘔吐傳來,嘩嘩水聲如期而至。

    “”嘴角一個勁抽搐的換成了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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