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謝婉和宋雪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會想起當初這個神經病和一臺遊戲機較勁的時候，同樣緊抿着嘴脣，同樣手指如同幻影般移動，甚至由於神經繃得太緊，牽扯得面部肌肉都有些扭曲。
快點，再快點，再快一點......心裏這般喊着，汗水竟涌泉似的沁出，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啊......抓到了額頭上的青筋猛然鼓起，秦洋感覺這手已經是不屬於自己了，是的，在這千鈞一刻，神經反應速度突破人類極限的一刻，竟出現了手掌麻木着自己動了的錯覺。
這般大腦與肌肉之間的“延遲”，曾被某神經學家稱之爲上帝禁區，無數的神經元中，意識的傳遞跟不上腦海中感知的速度，只有肌肉意識還控制着手掌，以至於出現大腦感受不到手掌存在的錯覺，這一筆劃出，隨後是漸變着的色彩蔓延開來，隔斷了黑白的線條淹沒在赤紅的海洋裏，近乎完美的補色......
唔......真特麼累，看起來好像有點彆扭，知足吧，這種鬼辦法虧老子想得出來，揉了揉有些陣痛的腦袋和微微痙攣的手，太耗費腦力了，即便不連續地維持這種狀態，一天最多也就堅持兩個小時吧，再多的話手和腦袋就真的要廢了......
三個小時後就要去找黃老爺子哦不是黃師傅繼續閉關修煉了，苦笑着搖了搖頭，疲憊感鋪天蓋地襲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不一會鼾聲就響了起來。
這個異想天開的主意還真給實現了，不過全世界估計也就秦洋獨此一家了，先不說用黑客技術連接數據庫這種非同尋常的作弊手段，深厚的程序功底，鬼才般的美術天賦，再加上非人的神經反應速度，這三點怎麼可能出現在同一人的身上......
所以全世界大概只有秦洋一人才能完成這個瘋狂的想法，而相應的代價，有些類似於之前結束真我領域之後的狀態，身體被掏空了一樣......
第二天從桌子上爬起來時，滿眼血絲，疲憊不堪的秦洋直接因爲過度的勞累而......吃了三人份的早餐，不敢請假啊，黃老頭可不是好應付的人物，馬尾辮眼神古怪，怎麼看都有一種喫飽了肚子好上路的感覺......
黃老爺子這裏風水不錯，澄清的小湖上升騰起的氤氳氣息撲散在臉上，單單是呼吸着這股新鮮水氣，眼裏的疲憊就減輕了不少，這麼走了進去，在大廳裏稍稍坐了會，穿着一身簡樸運動服的黃老爺子從門口緩步走了進來，他脖子上搭着一條白毛巾，額頭上還有些許汗水，顯然方纔是在晨練。
“小子，怎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年輕也得注意鍛鍊身體，你看你師傅我就每天堅持跑三公里，風雨無阻......”黃煜禮斜睥着秦洋。
其實對這些藝術界或科學界的老人來說，越是珍惜時間，想做出更多的貢獻，就越在意自己的身體，畢竟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嘛，像已故的陳景潤老先生，就是因爲年輕時爲了攻克巴德哥赫猜想而透支了身體，導致身體積弱，晚年多災多病，剛到耳順之年就離開了人世。
在秦洋看來，這時的黃老爺子就讓他感覺有些怪怪的......總感覺這幾個身體倍棒的老爺子，鍛鍊身體就是爲了方便收拾他......
“黃老，您對現在的這個，漫畫產業怎麼看，我是說，發展的市場規模之類......”猶豫了許久，秦洋還是在畫室裏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嘛......其實挺好的。”黃老一邊在畫布上添了兩筆，一邊隨意說道，見秦洋有些欲言又止，笑了笑道：“怎麼覺得我是個老頑固說實話，我還挺希望這個產業發展得更好些的。”
有些愕然，本以爲老一代的藝術家會不喜這種層次較低的繪畫分支，甚至怕自己投入漫畫產業的時間過多，會辜負老人的心意和期待，當下有些不解地問道：“可是......爲什麼”
“呵呵，秦洋啊，你想想看，學美術是爲了什麼”
“這個，豐富精神吧。”
“陽春白雪。”黃老搖了搖頭，繼續問道：“那你說說看，有多少人真正喜歡油畫，或者說，有多少人真正在做這個”
這麼想着，秦洋陷入了沉思，喜歡繪畫的自然不少，可若說到專業的油畫，受衆自然會大大減少，再說到油畫家之類，那就更少了。
“可是喜歡漫畫的年輕人到處都是，對不對。”
“正是因爲有這些泛娛樂化的產業，喜歡油畫的人永遠都會存在，譬如音樂，若是沒有唱歌選秀之類的大衆產業，交響樂團也早晚會走向滅絕，可正因爲喜歡音樂的人越來越多，箜篌之類的古老樂器纔會得到維護和尊重，這便是道理所在。”
“因爲人類的精神世界只會越來越豐富，而不會倒退，你不是學理科的嗎，熱力學的熵增定律不知道”
黃老爺子眨了眨眼，有些得意，心道在老友身邊耳濡目染這麼些年，終於能學爲己用了，卻不知道這一番話疏通了秦洋的心結，此時暢快大笑，心裏連連感慨，老一輩的人生哲學真乃是萬金買不到的東西，原本有些擔心自己做的任務，會使文學或者藝術更加泛娛樂化，現在想來卻是自己矯情了，只是原則還是要有，嗯，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滿滿正能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