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間始終你最好 >052 換一換角色
    “你好。”一然落落大方,微笑點頭,目光禮貌地在鄭莉音身上一掃。

    也許是她多心了,丈夫的這位女同事穿着黑色西裝長褲,長髮束成馬尾,不戴首飾淡淡的妝容,連眉毛都沒畫。可一然卻覺得,樸素的外表掩飾不住她張揚的氣息,說不上來哪裏怪。

    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她的鞋子上,一然發現那是一雙和她同款不同色的手工鞋。

    老公說他是去見客戶的路上買的,那這位可能也是這樣買到的,即便如此,能在路上用心去買一款舒適又漂亮還不算便宜的鞋子,本該是很講究生活纔對。那爲什麼,要打扮得這麼低調

    當然,一然沒興趣對一個陌生人品頭論足,她比較熟的幾位老公的同事也帶着妻子或女朋友,完全不懂建築的女人們在一起,話題很快就跑到衣服鞋子上去。

    鄭莉音是豐達的員工,當然不能和她們聊這些,男同事們則顧忌各自的女伴也不好來和她搭訕,漸漸的,她就發現自己被孤立了。捧着一杯香檳坐在邊上,任何人的目光裏都沒有她。

    鄭莉音低頭看自己的鞋,又看向白裙的陸一然,她早就發現她們撞鞋了,可她那麼美,像公主一般在人羣裏閃閃發亮,誰又會在意自己呢。

    猶記得第一次在表彰大會上看到陸一然,她就不明白,一個家在上海條件優渥的人,爲什麼要和她這種家境貧寒的窮學生搶獎學金,而那一年,她真的很需要錢。

    到如今,陸一然竟然不認識自己,她的確不該認識自己,漂亮的公主生活在雲端,而她不過是泥土裏一朵可憐的小野花。

    春茗會最後,蔣誠帶着一然一起送幾位大領導離開後,他們也要回去了,同事們互相道再見,一然不經意地,看到了坐在邊上的鄭莉音。

    那失落黯淡的眼神,在一然心底勾起了什麼,她彷彿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的情景,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就只能認爲是自己多想了。

    夜裏回到家,一然對着鏡子卸妝,蔣誠先去洗澡,出來看見卸妝後清清淡淡的妻子,笑着說:“我家然然就是漂亮,卸了妝還是漂亮。”

    一然驕傲地揚着臉:“現在你知道我那些瓶瓶罐罐多厲害了吧,你再亂拿我的精華當護手霜,我就把你的手剁掉。”

    蔣誠卻笑:“那就只能用嘴巴親了。”

    一然嫌棄地跑開了,在浴室裏一邊脫衣服一邊說:“老公,你那個新的女同事很漂亮嘛。”

    “是嗎”

    “她穿的鞋子和我一個牌子一個款式的,就是顏色不一樣。”

    蔣誠心裏一咯噔,他真的完全沒發現,想了想,走到浴室門外,想解釋他的確是問了鄭莉音才知道這鞋子的牌子,可一然好像完全沒在意,水聲傳來,她一面說着:“她穿得好樸素啊,不過一個姑娘孤零零地在你們一堆男人裏,又時不時要去建築工地,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是不太方便。“

    蔣就說:“她第一天報到的時候,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是濃妝豔抹的,香水氣染得我辦公室裏都是的。”

    一然饒有興趣地聽着:“真的”

    蔣誠說:“是啊,後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也可能是她的直屬上司看不慣吧,她第二天就變了個樣子,變成你現在看到的樣子了。”

    一然心想,她果然沒看錯,那位女同事內心是熱情而奔放的吧,特別佩服她有勇氣去挑戰這個性別歧視問題比較突出的行業。

    她忽然一個激靈,大聲說:“老公,我想起來了。”

    “什麼”

    “她就是那個過年在你們羣裏搶了一個三百多塊紅包的人。”

    蔣誠在外面哭笑不得:“大驚小怪,我還以爲什麼事。”

    週末過去,上班第一天一然就遇到難題,白紀川要去深圳拜訪客戶,需要陸一然隨行,當然還有其他幾個同事一起去,並不是他們單獨兩個人。一然在37層從沒有需要出差的工作,而且還是和男同事一起出差,她有些猶豫。

    如果不是陸一然,這對白紀川來說是很平常的事,從前的助理都會跟着他走,他自己沒有亂七八糟的心思,當然不會覺得不正常。可現在,他對陸一然有着不該有的念頭,不說一然心裏拿不定主意,白紀川自己都覺得,要是她拒絕就好了。

    可一然還是答應了,她心裏有顧慮是一回事,可她也很想去挑戰一些新鮮的事,跟着銷售部後,工作的觀念有了很大的改變,沒打算要變成什麼了不起的女強人,可她也想去看看辦公室以外的職場。

    蔣誠也同意了,一然來和他商量,蔣誠就知道妻子只是希望得到自己的肯定,而不是真正的商量,如果一

    然有不想去的念頭,她自己就會做決定。

    蔣誠只說:“不許和客戶喝酒。”

    一然隔着電話連連點頭:“我保證不喝酒。”

    掛掉電話,蔣誠到底是皺眉頭了,是他太小氣了嗎,也許白紀川如果長得醜一點,他也就不會這麼敏感了。

    辦公室門響了,他說了聲“進來”,便見鄭莉音拿着一卷圖紙出現在門前,依舊是樸素低調的打扮,可是,蔣誠卻被她的作品驚豔了。

    入行年份越久,思維和想象力的束縛就越大,往往最大的壓力不是來自競爭對手,而是自己日益枯竭的靈感。

    蔣誠特別高興,誇讚鄭莉音:“等你正式轉正,我就能把一些小的項目單獨交給你了,你完全沒問題。”

    鄭莉音謙虛地笑着:“蔣總,你過獎了。”

    而這一邊,白紀川則一臉冷漠地看着微笑的陸一然,她身上散發着興奮的氣息,對於去深圳出差充滿熱情,白紀川忽然就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

    “酒店訂在客戶公司附近,方便出入,我們只住兩個晚上,我週五夜裏必須到上海,週六還有很重要的客戶要見。”白紀川叮囑着,“如果航班出問題,我就坐高鐵回來,你隨時準備着。”

    做事能幹而主動的一然,已經查得很清楚,告訴老闆坐高鐵要去廣州換,深圳直達上海只有動車,萬一需要走鐵路,他打算選哪個。

    白紀川愣了愣,他還真的沒留心過,心裏有些高興,陸一然真是什麼都讓他滿意,略不安的心,也變得有點期待這次的同行。

    週二夜裏,一然一邊和清歌打電話,一邊整理出差的行李,只住兩個晚上,她還是不想將就,帶了幾套預備替換的衣服,擔心那邊會有晚宴什麼的,還帶了漂亮的裙子和相配的高跟鞋。

    “有什麼事找蔣誠,不要客氣。”一然叮囑着。

    “拜託,你去兩天又不是兩年,已經去了兩年的那個人,都沒你這麼囉嗦。”清歌當然是指顧小天了。

    “後來你們聯繫過了嗎,你一直不理小天了”一然問。

    “當然不可能了,他每天來跟我道歉,我就心軟了。本就不是他的錯,我憑什麼怪他。”

    一然鬆口氣:“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她想了想,故意問,“那個徐醫生,沒再找你吧”

    清歌兇道:“你真的很煩,我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嗎你再胡思亂想,我要生氣了。”

    一然立刻笑着說好聽的哄她,又說了半天才掛電話。

    蔣誠從書房出來,看到一然剛剛把行李箱拉起來,笑道:“真稀奇,還是第一次給你自己整理行李吧。”

    結婚後,一然再沒有和清歌去單獨去旅行過,出遠門都是跟老公在一起,要麼兩個人的行李一起整理,要不就是爲出差的蔣誠準備,單單爲她自己,真是久違了。

    一然跑來他面前,嗲嗲地甜甜地說:“我兩天就回來了,不要想我。”

    蔣誠捧着她的臉蛋,寵溺地說:“就是捨不得你辛苦,出差和旅行不一樣的,精神緊張的時候折騰飛機火車,特別特別累。”

    “我去體會一下,才能知道你多辛苦啊。”一然貼在他胸膛前,嘿嘿笑着,“這樣以後我就更知道要心疼你了。”

    隔天一早,蔣誠把一然送去機場,放下她就離開,就沒見到白紀川。而白紀川早就到了,一然也是到了登機口才見到他坐在那裏,和平常一樣打招呼。

    白紀川擡頭看她,看她若無其事地坐在自己身邊,雖然空開了一個座位,也讓他心裏莫名地一熱。

    他應該尊重一然的這份平常對待,胡思亂想和莫名其妙的心跳,對一然不公平。如果連自己的情緒都不能好好控制,也就沒資格在維持這份孤獨的喜歡了。

    “白總,你喫過早飯了嗎”一然問。

    “沒有。”

    “那我給你帶一份,我也還沒喫。”一然笑着離開,往咖啡店走去。

    白紀川微微一笑,浮躁的心,終於平靜了。

    他們順利到達深圳,一切安頓好後,在和客戶喫晚飯前,一然和蔣誠通了電話。

    明明蔣誠經常出差,兩地分開的狀態並不稀奇,可換一換角色,感覺真是完全不同。叮囑一然不要喝酒後,蔣誠掛了電話,起身去茶水間衝咖啡,遇見同事,說起他今天要加班,同事開玩笑問不用回去陪老婆,蔣誠笑道:“她出差了。”

    坐在一邊的鄭莉音聽見,霍然擡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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