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然午睡醒來,爸媽已經來家裏了,帶了食材,晚飯是現包的大餛飩。媽媽包的餛飩實足,抵得上外頭賣的兩個大,她一口氣吃了十二個,還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媽媽和白紀川碗裏的。

    爸媽當然覺得孕婦應該多喫點,問她要不要再去下幾個,但是看看老公的眼神,一然自覺地站起來說:“我喫飽了,你們慢慢喫。”

    她坐到沙發上看手機,收到清歌的消息,說小天不想要二胎,已經跟她講明瞭。知道他們沒有吵架,很和諧地決定了這件事,一然還是很放心的。

    摸摸自己的肚子,這一個還沒生下來,她是沒心思考慮二胎的,孩子出生後的生活狀態,其實現在也一片茫然,將來終歸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聽見爸媽和白紀川在說話,白紀川在告訴他們自己之後的孕檢安排,他知道的比自己還清楚,事無鉅細,都在腦袋裏有了秩序和應對,孩子來得突然,可他的責任心像是由來已久。

    媽媽臉上笑容欣慰,爸爸也是對女婿滿意的不得了,想想自己去年回家說離婚時,雙親驚愕難過的表情,白紀川給予她的幸福,真是太多太多了。

    不久,媽媽和爸爸去廚房收拾了,白紀川端着碗走過來說:“還有三隻餛飩,我喫不掉了。”

    一然的眼睛蹭蹭亮,強烈表示她可以幫忙解決,美滋滋地被餵了三隻餛飩,喫得心滿意足。

    爸媽不願打擾他們,吃了晚飯就要走,白紀川要開車送他們,他們卻不願女兒一個人在家,也不肯費錢打車,於是兩人送到附近的地鐵口,再一起散步回家。

    “剛剛那三隻餛飩是不是你省給我喫的”一然問。

    “看你可憐兮兮的,實在不忍心了。”白紀川笑道。

    “不過現在堅持一下,等生的時候就能少喫苦頭。”一然自我鼓勵着,“我一定會好好控制飲食的。”

    “很辛苦是吧”白紀川道。

    “我食慾旺盛得嚇人,腦子裏只想着喫,你要是不控制我,我可以從早上一直喫到晚上。”一然說,“我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白紀川心疼地說:“真可憐,以後我們不生了。”

    提起這個來,一然便說顧小天果然不想要二胎。

    白紀川道:“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不過我們將來,隨遇而安,你想要我會配合你,你不想要,我是肯定不會要的。”

    一然點點頭:“我們將來再說,其實我心裏挺愧疚的,畢竟我自己也該小心纔對,結果一下子就有寶寶了,你還沒能好好和我享受二人世界。”

    白紀川說:“清歌和小天現在不是挺好,我們可比他們方便多了,將來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

    一然說:“等寶寶一歲了,你帶我去新西蘭好嗎看到可欣發來的照片,那裏實在太美了。”

    白紀川答應:“那新西蘭就是第一站,等寶寶滿一週歲,第二天我們就出發。以後每年,除非我們有什麼事實在走不開,每年寶寶過生日後的一天,我們就出發去旅行好不好”

    “你以後會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一然晃動着兩人的手,“不要只是現在哄我。”

    白紀川笑道:“不會忘,這樣我上班賺錢,也有意義了,要帶我家老婆去旅行。”

    一然歡喜極了。

    在地球的南端,新西蘭靜謐的小鎮裏,假期臨近尾聲,很快就要回國了,他們從澳洲一路玩到這裏,近二十多天天天在一起,半當中發生一些小矛盾,或是累了,韓可欣會覺得已經沒什麼新鮮和興奮可言,可是就快結束,就快回到現實裏,她還是捨不得了。

    躺在牀上,看着熟睡的周子俊,她總是忍不住去摸摸他的臉頰,一直過了午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可是三點多的時候,周老師卻醒了,再過一會兒,月亮就要落山了,可以去看銀河和大小麥哲倫。然而大小姐這纔剛剛睡過去,眼睛都睜不開,周老師生拉硬拽地,還是把她拖出來了。

    外面冷得不得了,南半球這邊冬天將過春天未至,因爲實在太冷了,韓可欣一下子清醒了。

    新西蘭人民爲了保護這一片永恆的星空,非城鎮區域的道路都沒有燈,即便是城鎮內的燈光,也是瓦數很低光線朝下,儘可能地減少天上的光污染。在這裏看不見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空曠開闊的世界,經常半天也見不到一個人,大海森林還有星空下,能真正感覺到人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月亮落山,太陽未升,絢爛的星河在夜空閃爍出明亮的光芒,出生在北半球的人,

    不來到這裏永遠也見不到大小麥哲倫,周老師凝神望着夜空,好像靈魂已經飛昇去了宇宙。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對天文地理感興趣。”韓可欣說,“我從來也沒聽說過什麼大小麥哲倫。”

    “你聽說過北斗七星嗎”周老師問。

    “那當然知道。”可欣道。

    “對啊,因爲我們是北半球的人,看不見這裏的星雲,很少有人提起來,不知道不奇怪。”周老師說,“這裏的人也從來沒見過北斗七星嘛,當然我們在城市裏,也看不見。”

    “是這樣啊。”

    “那就是銀河。”

    一條璀璨的白色星河橫跨夜空,宇宙浩瀚而神奇,把自己放在宇宙之中,就渺小得幾乎不存在。

    “我們搞物理的,當然要了解天文地理。”周老師說,“我覺得在那裏,肯定有比地球更先進文明的存在,每次想到這些,我就特別興奮。”

    “你喜歡就好了。”韓可欣說,“我本來以爲,跟我在一起待了這麼久,你早就厭煩了。”

    “怎麼會厭煩,相愛的人,不就應該天天在一起”周老師反問。

    韓可欣笑了:“真的”

    周老師卻攏一攏她的圍巾道:“別說話了,看星星,很快天就亮了。”

    他們互相依偎着,在凌凌寒風中,看着星河漸漸淡去,但很快,一輪紅日從天邊升起,星空給予人類浪漫,而太陽,是生命。

    周老師起身舒展身體,向來書卷氣的他,此刻滿身蓬勃朝氣。

    韓可欣癡癡含笑望着他,要是永遠留在這裏,她也願意,但現實不允許,周子俊還有他的理想,而她也有自己的責任。

    兩人開車回小鎮上去,在餐廳買了食材,回酒店自己開火做,在外頭二十幾天,中國胃已經到極限了。

    喫完早餐,躺下補覺,互相依偎着,周老師突然說:“我已經決定,這個學期結束後,就離開學校。”

    可欣愣住,周老師繼續道:“這個學期的課程都安排好了,我突然走了,會給學校添麻煩,也給同事添麻煩,選了我的課的孩子也很無辜。所以做完這個學期,我再走。”

    “接下來去哪裏”韓可欣問。

    “你籌備新的公司,要多久”周老師說。

    韓可欣坐了起來,驚愕地看着周子俊:“你是說,你願意去我爲你準備的研究室”

    周老師頷首:“你還願意爲我建立實驗室嗎”

    韓可欣連連點頭:“我願意啊。”

    周老師說:“完全獨立的實驗室不太現實,接下去的日子,你去籌建公司,我去和其他大學聯繫,最好是能和某所大學聯合建立研究室。這樣我可以爲他們帶學生培養人才,他們可以和我共享項目資源,當然很多細節上的問題,還要推敲很久。現在只是個簡單初步的構想,具體實施起來,要耗費很多心血,但將來你負責公司經營,我負責科研開發,公司不論發展到什麼程度,都是我們共同的心血。”

    韓可欣眼眸晶晶亮,比才見過的星雲還要亮,周老師再次給了她驚喜,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真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期待。

    “我愛你。”可欣撲上來,抱着周子俊道,“其實我已經準備好跟你走了,真的,不論你去哪個城市哪個國家,我都要跟你走。但是跟你走了之後,我自己的人生該怎麼辦,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很困惑。”

    “我們都不能太自私。”周老師說,“我想的很明白了,我喜歡科學,而不是喜歡做教授,既然遇見你,可以給我最好的科研條件,我爲什麼不要呢。我完全可以用自己開發的技術來回報你,爲你賺很多很多錢。”

    韓可欣鄭重地說:“我會好好跟爸爸學,向其他前輩學,我也會再去念書,其實我不是很懂經營,可爲了我們的心血,我會努力學好。”

    周老師摸摸她的臉蛋笑道:“發脾氣什麼的,不可以跑來砸我的實驗室。”

    韓可欣急道:“不許再提那件事了。”

    周老師悠悠笑:“不過那天你砸了,我有一瞬間心灰意冷,好像也是因爲那樣,壓力反而消失了,沒有了壓力,腦袋運轉得就更快了。最後我們能力挽狂瀾,也有你的功勞。”

    韓可欣笑道:“你就不要哄我了,我知道你心裏不是這麼想的,我保證以後再怎麼發脾氣,也不會去實驗室糾纏你,可是你不能把實驗室當大老婆,把我當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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