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雙手扼緊江頌揚的咽喉時,同時已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竟然忘了先出手封住江頌揚的穴道。 .
江頌揚直覺呼吸越來越是不暢,甚不受用,危急中本能地反掌向後拍出。他只是隨手一擊,並無要取人性命之意,但他此時已是玄功通神,意與神會,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大力神通”的功勁。只聽“波”地一聲,正中蕭少飛的心口。
慘號聲中,蕭少飛向後飛跌而去,“砰”地一聲,正撞在一根石柱上,他立時便像一攤爛泥般癱軟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江頌揚望着蕭少飛鮮血不住外涌的屍體,眼中已有了悲哀之色,他在爲誰而悲哀?
此時,衣芷梅臉上的神色更是複雜,眼中雖有淚水流下,卻並無傷心之意。
江頌揚靜靜地望着她,道:“我殺死了你的父親。”
衣芷梅悽然道:“我沒有父親!”
江頌揚一時無語。
衣芷梅又道:“揚哥,即便你不殺他,他還是要殺你,人在江湖本就身不由己,何況他……該死。”
很快,江頌揚便解開了傅九等人受制的穴道。
傅九拱手道了聲“多謝”,便轉身走到那個賣卜的瞎子面前,說道:“方大俠,二十年不見,你的眼睛怎會瞎了?”
那賣卜的瞎子一聲長嘆,道:“在這江湖中,有時連命都難保,何況眼睛!”
譚心柔忽道:“不知是什麼人打傷的方大俠的眼睛?”那瞎子苦澀地一笑,道:“往事已矣,還提它作甚!是……是個叫做李卓然的人。”
譚心柔不覺“哦”了一聲。
傅九道:“方大俠跟李卓然有仇?”那瞎子道:“無仇。”傅九愕然道:“那爲何李卓然要……”
那瞎子截口道:“因爲我曾破壞了李卓然的一件大事。”傅九眉頭一蹙,道:“什麼大事?”
那瞎子吁了口氣,道:“二十年前,我曾相助金獅堡主殺死了前來進犯金獅堡的百餘名鬼堡殺手。”
“金獅堡主?”傅九道,“可是那個曾四處發送‘金獅令’的一代大俠莫英豪?”
那瞎子道:“不錯。”
傅九又道:“方大俠便是在那次大戰中被李卓然這畜牲打傷了眼睛?”
那瞎子嘆道:“正是!”
傅九“哦”了一聲。
那瞎子又道:“自從那次惡戰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莫英豪,聽說如今的金獅堡主已成了他的師弟任無痕。我幾經打聽莫英豪的消息,卻始終打探不出他的下落!”
譚心柔聞言口脣微動,似欲說些什麼,卻終未開口。
傅九輕嘆一聲,道:“我已近二十年未聽到過莫英豪的消息,不知他……方大俠,想來你跟他有些交情吧?”
“他是我的朋友。”稍稍一頓,那瞎子又道,“在那次惡戰中,若是我的眼睛未瞎,十九年前,我早就上了黃山望天堡了!”
傅九皺眉道:“方大俠跟令天行也是朋友?”
“談不上。”那瞎子道,“十九年前的冬天,我聽說江湖上一個名叫風睿的武林高手要上黃山找令天行爲其父‘神刀’風天涯報仇,聽說這風睿已得了風天涯的真傳,旋龍刀法威震天下,我自是也想見識一下,只可惜那時我的眼睛已經瞎了!”
當年,令芷嫣就是假扮此人而早風睿一步上得望天堡的。也是在那一年,令芷嫣替風睿擋了毒針而香消玉殞。
這時,江頌揚忽然一抱拳,道:“諸位朋友,江某先行告辭,後會有期。”
傅九道:“不知江大俠要到哪裏去?”
江頌揚微微一笑,道:“江湖之大,自有我倆的去處。”傅九愕然道:“莫非江大俠要退出江湖?”
江頌揚道:“正是。”
傅九面色一愕,道:“以江大俠的武功,足可在江湖上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業績來。況且,江大俠年紀輕輕,何以要隱退江湖呢?”
江頌揚一聲輕嘆,道:“江湖險惡,我已無意於此。隱居山林,過着平靜的日子,纔是我想要的生活!”
傅九聞言“哦”了一聲。
江頌揚又道:“就此別過,山高水長,當期他日重逢。”說罷,攬起衣芷梅的纖腰,轉身朝大殿外走去。
傅九、譚心柔、譚英三人望着他二人走出大殿,均是心潮起伏,傅九卻悄悄地握緊了譚心柔的一隻柔荑。
須臾,傅九道:“心柔,咱們也找一個清靜的地方住下,再不過問世事,過着平淡的日子,如何?”
譚心柔笑了笑,柔聲道:“九哥,我聽你的,你到哪裏我便跟你到哪裏。”話音甫落,忽聽譚英道:“娘,你也要走麼?”
譚心柔還未及開言,便聽傅九道:“譚少……我跟你娘坎坷半生,直到現在才走到一起,我……我們要去過我們的生活,你也應該有自己的道路,江湖在等着你!”
傅九跟譚心柔已走了很久,但譚英仍是怔怔地立着那裏。
過得半晌,他忽然長嘆一聲,隨即也向着殿外走去。然,他剛走出數步,便聽得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呻 吟。他猛地回身,只見那“易面怪”李生的屍體動了一下。
莫非是詐屍?
非也,因爲這時李生已掙扎着坐了起來,他望着走近前來的譚英,目光並不呆滯,而是眸中已有了懼色。
譚英哼了一聲,道:“原來你還沒死!”
李生道:“若不是我命大,江頌揚那一刀早就要了我的命!”其實,江頌揚所發出的那一刀,刀風並未傷及他的要害。
譚英淡淡一笑,道:“此刻你既已見到了我,怕是就沒那麼幸運了。”
李生不覺瞳孔一緊,道:“你要殺我?”
譚英微笑道:“你說呢?”
李生反問道:“你爲何要殺我?”
譚英冷聲道:“因爲你是‘易面怪’李生,你本就該死。何況你還是鬼堡副堡主,你說我還不應該殺你麼?”
李生淡然道:“不應該。”
譚英皺眉道:“哦?”
李生道:“如今,鬼堡已然不存在了,我也就不是鬼堡的人了。從今往後,我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況且,我的真名其實不叫李生。”
譚英似是吃了一驚,道:“那你是什麼東西?”
李生道:“我不是東西,我是個人,名叫李木棉,當年的‘江南女俠’李木蘭便是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