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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千手羅剎

    屠傲一聲慘號,踉蹌撲出數步。 (.. )他不敢稍作停留,一個滑步欺到蕭煥身旁,伸手將他挾在腋下,展開輕功飛掠而去。

    “嚇跑了?”範大蠢呵呵一笑,“這人真是個膽小鬼,我超級鄙視他!”

    就在這時,場中人影一閃,多了一名身披大紅袈裟的胖和尚。範大蠢定睛一看,失聲道:“胖和尚?”

    “不錯。”胖和尚道,“我就是傳說中的胖和尚。”

    範大蠢拱手道:“原來是大護法胖和尚,久仰久仰。”胖和尚擺擺手:“多說無意,我的確是胖和尚。”

    “我知道。”範大蠢微笑道,“你來做甚?”

    胖和尚眼皮一翻,嗔道:“你既然知道,還問我作甚?”範大蠢陪笑道:“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大護法此番前來……”

    “我告訴你吧。”胖和尚大聲道,“我就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一代護法胖和尚。”

    範大蠢苦苦一笑:“我徹底知道了。”胖和尚笑了:“那就好,自殺吧!”

    “自殺?”範大蠢一呆,“你有沒有搞錯?你活得好好的,也沒得什麼疾病,爲何要……”

    “不是你自殺,而是我自殺……不對!不是我自殺,而是我自殺……還是不對!”胖和尚犯了迷糊,“到底是誰自殺呢?難道不是你自殺,而是我……”

    “打住!”範大蠢急道,“我算是聽懂了,不是你自殺,而是我自殺!”

    “對啦!”胖和尚笑了,“你自殺吧!”

    “你是不是有病呀!”範大蠢也笑了,“我活得好好的,也沒得什麼疾病,爲何要自殺呢?請你給我一個理由,拜託!”

    “好噠!”胖和尚嘆了口氣,“王命難違,大王出了通緝令,讓我宰了你,我也沒有辦法呀!”

    範大蠢皺眉道:“雪滿天這傢伙真的要殺我?他真的這麼絕情?”

    胖和尚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範大蠢道:“可是我們是有交情的!”

    胖和尚道:“的確有。”範大蠢道:“這麼說,你肯放過我?”胖和尚道:“趁我還沒拔出刀來,你趕緊潛逃吧!”

    “潛逃?世上還有願意潛逃的人?我不信!”範大蠢見胖和尚握住了刀柄,趕緊改口,“我信!我要跑路!”

    “嚇跑了?”胖和尚哈哈大笑,“這人真是個膽小鬼,我無敵鄙視他!”

    須臾,範大蠢便已蹤影皆無。

    胖和尚突然使勁一拍大腿:“壞了,我怎能讓他跑了呢,我回去怎麼交代呀!我完了,我真是超級無敵鄙視我自己!”

    夜色已經不那麼黑了,因爲東方的雲層裏透出了一絲猩紅的光亮。但在蕭煥心裏,夜還是那樣黑,因爲身後一座亂石岡的巨大影子就像是妖魔般籠罩着他的心。

    奔行間,屠傲突然“哇”地一聲,噴出一道血箭,隨即摔倒在地。雷開山的“開山掌”實有開碑裂石之威,屠傲堅持到現在已是甚屬難能。

    蕭煥急忙撲上去,嘶聲大叫:“屠叔叔,你不能這樣啊,你快醒醒呀,老屠!”

    屠傲睜開眼,強作歡顏:“叔叔已經不行了,你……”蕭煥忙道:“你放心吧,我行的!”

    屠傲深吸一口氣,喫力地道:“叔叔再也保護不了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一定要……復仇啊!”

    蕭煥已是淚流滿面,嘶聲道:“仇人是誰?!”

    屠傲咬牙切齒地道:“他就是偉大的武林盟主、偉大的織夢城主、偉大的俠客、偉大的……”

    “他到底是誰?!”蕭煥吼道。

    “就是天殺的伊劍歌!”話落,屠傲腦袋一歪,就此不動了,已是氣絕身亡。

    蕭煥心中大慟,伏在屠傲的屍體上縱聲大哭。他剛哭了幾聲,便覺肩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心中一凜,擡起頭,只見身前站着一個面目陰沉的黑袍大漢,赫然是護花宮江南分壇的壇主範大蠢。

    範大蠢呵呵一笑:“我是令尊的摯友,也就是他的好朋友、老夥計,所以你不用害怕。”

    蕭煥道:“我沒有害怕呀,你要作甚?”範大蠢道:“事到如今,你跟我走吧!”

    蕭煥道:“你自己走吧,我想休息一下。”

    範大蠢獰聲道:“這可就由不得你了,快跟我走!”話音甫畢,便聽一個柔美的聲音道:“你不要嚇唬他,他不會跟你走的!”

    範大蠢微微一怔,擡頭看去,但覺眼前人影一花,一個身着紅色衣衫的女人已然到了近前。

    這女人的眼角眉梢雖已有了幾絲皺紋,但臉蛋還是很迷人,身段還是很窈窕,尤其她笑起來的時候,她那雙很好看的眼睛就會眯成一彎新月。

    這樣的女人豈非最能打動男人的心?此刻,她的臉上已帶上了嫵媚的表情,但範大蠢卻並未着迷。

    範大蠢絕對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很可怕的男人,但他一見到這紅衣女人時,臉上竟有了駭色,失聲道:“可是‘三怪人’中的‘千手羅剎’蕭九娘嗎?”

    這紅衣女人嫣然一笑,道:“老孃已經許久沒在江湖上走動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記得老孃!”

    “我記得。”範大蠢微微一笑,“因爲我早對你動了心。”

    “千手羅剎”蕭九娘抿嘴一笑:“你既然對我動了心,我就必須告訴你一個祕密。”

    範大蠢微微一怔:“什麼消息?”蕭九娘依舊笑着:“對我動了心的男人必須死!”

    範大蠢的臉色變了,真的變了,但只短短一瞬,他便哈哈大笑起來。他本來非常懼怕對方,懼怕得險要嘔吐,但他卻又毫無來由地發笑,他是不是有病?

    這個問題很快便有人問了,蕭九娘道:“你是不是有病?”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有病,但範大蠢卻是個例外,他道:“我的確有病。”

    蕭九娘不禁一怔:“你……你有什麼病?”範大蠢道:“不怕死的病。”

    蕭九娘忽然笑了,笑得很迷人,她的聲音更迷人:“想不到你居然得了這種病,真是要命!”

    “要誰的命?”範大蠢哼道,“久聞‘千手羅剎’只要輕輕一擡手,就能發出三百六十五種暗器,而且每一種暗器都能要人的命,不知是真是假?”

    蕭九娘道:“假的。”範大蠢咧嘴一笑:“我就知道這是假的,虛驚一場!”

    蕭九娘又道:“江湖傳聞並不足信,其實我不用擡手,也能要人的命。”

    “我靠!”範大蠢一聲獰笑,“你不用嚇唬小孩子,若非親眼所見,老子是不會相信的!”

    蕭九娘道:“你會相信的。”範大蠢道:“哦?”蕭九娘道:“因爲我已經發出了暗器。”

    範大蠢笑了:“你真會裝腔作勢,我服了!”蕭九娘也笑了:“你完了!”

    範大蠢道:“我完了?”蕭九娘道:“是的。”範大蠢笑道:“那我爲何還不死呢?”

    “你就要死了!”蕭九娘剛說完,範大蠢便倒在了地上,嘴角鮮血長流,他竟然真的死了。

    蕭九娘盈盈走到蕭煥面前,柔聲道:“帥哥,跟姐姐回家吧!”蕭煥道:“我是帥哥?”蕭九娘道:“你別誤會,帥哥只是個稱呼,跟你的長相無關。”

    蕭煥眼皮一墜:“那……我不走!”蕭九娘扭了扭屁股,嗲聲嗲氣地道:“好哥哥,走嘛,好不好?”

    蕭煥愣了:“你臉上都有了妊娠紋,還管我叫哥哥?我跟你說,我還不到二十歲哩!我跟你……”

    “走吧!”蕭九娘上前將蕭煥挾在腋下,飛掠而去。

    蕭煥既不擔憂,也不害怕,而是腦中一片茫然,不知自己將被帶往何處,更不知等待自己的是生還是死!

    來自東方的光芒驅散了夜的陰霾,瑞陽初升,大地一派祥和安靜。這座瑞陽照耀下的小鎮也是祥和而安靜的。然,這座小鎮上卻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這樣的小鎮雖然祥和,但又怎能稱得上安靜?

    這裏的確稱得上安靜,因爲你若是來到這裏,也會看見安靜的。然,安靜又怎會看見?

    安靜偏偏就能看見,看見的只是“安靜”這兩個字。“安靜”本來就是兩個字,就在一家客棧門前的招牌上。

    這家客棧就叫做“安靜客棧。”這家客棧中的確很安靜,因爲有個顧客正伏案睡覺。

    睡着了的人當然很安靜,但那些沒有睡覺的人呢?沒睡覺的人也很安靜,因爲他們正在下棋。

    下棋通常只需兩個人就夠了,其它的人呢?沒有其他的人,此時這家客棧中總共就他們三位顧客。

    下棋的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人。

    “截然相反”說的只是他倆的外貌,至於別的地方,卻並不相反——至少他們都在下棋。

    正在一籌莫展、舉棋不定的是個身材高瘦、鷹鼻蛇眼的兇面大漢。他的面目雖兇,但他的脖子並不兇,因爲他的脖子上掛着一串佛珠,一串佛頸上的念珠。

    他的脖子上雖然掛着佛珠,但他並不是個佛。然,這裏竟真的有個佛,就坐在他的對面。

    那人是個五短身材、癡胖臃腫的光頭漢子,加上他那張肥嘟嘟的胖臉,活像一尊佛——彌勒佛。

    彌勒佛是個和尚,這胖子也是個和尚,因爲他的頭頂上有九個香疤。然,佛的腰上絕不會掛着刀,但他的腰上掛着刀,一柄精光閃閃的彎刀。

    他二人實是很奇怪的人,他們當然很奇怪,因爲他們本就是怪人——江湖黑道中大名鼎鼎的“三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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