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一怔:“你讓我走?”
蕭煥也是一怔:“難道你不想走?”
顏如玉嘆了口氣,道:“拜月教早就沒了,我要去哪兒?”
蕭煥搖搖頭,說:“我也不太清楚。 .天大地大,總該有你去的地方吧。”
顏如玉道:“不行,我要把牢底坐穿!喂,小夥子,你給我請個保姆,我不想走了。”
蕭煥怒道:“兵荒馬亂的,我去哪兒給你請保姆?趕快收拾一下,滾蛋!”
顏如玉怔了怔,轉頭望着龍飛天的屍體,目中泛起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過得半晌,她一聲輕嘆,喃喃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淒涼的聲音還回蕩在塔中,但顏如玉已是蹤影不見,她已出了伽藍塔。
蕭煥將龍飛天葬在了伽藍塔旁,他在墳前立了一塊木碑,上面沒有刻字。孤零零的一座土墳,一塊沒有字的木碑,顯得說不出的淒涼。
蕭煥佇立良久,轉過身,一步步朝島中走去。
島上的道路很多,但房子已經不多了。因爲有很多房子已經坍塌,或是被火焚燼。此時的碧落島已如同地獄黃泉,蕭煥踏過這遍地的屍體,走過這滿地的鮮血,來到了一間房前。這裏是他曾住過的地方,他信腳走着,居然來到了這裏。
房門已經開了,在經過一場浴血鏖戰後,房門當然是開着的。蕭煥一走進去,便看見了那張花梨木方桌。他曾坐在這桌旁喝過酒,也曾想過心事。
此刻,他心裏依舊有心事,依舊煩惱,但桌上的酒卻已不在。但桌上也不是光禿禿的,因爲上面有一張紙箋,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箋。
蕭煥快步過去,拿起了這張紙箋。
但見字跡圓潤娟秀,透着一股清靈之氣,顯是出自女子的手筆。他定睛望去,只見上面寫道——
“跋涉千里來向你道別,在最初和最後的雪夜;
冰冷寂靜的荒原上,並肩走過的我們,所有的話語都凍結在脣邊;
一起擡頭仰望,你可曾看見,七夜的雪花盛放了又枯萎,宛如短暫的相聚和永久的離別;
請原諒於此刻轉身離去的我,爲那荒蕪的歲月,爲我的最終無法堅持,爲生命中最深的愛戀,卻終究抵不過時間。”
蕭煥癡癡地望着這張紙箋,不覺已是淚如雨下,他淚眼朦明中彷彿看到了心目中那張最美的臉,他喃喃喚着:“月兒,月兒呀,月兒呀彎彎照我心……”
這是伊明月寫的,因爲蕭煥認得她的字跡。一時間,蕭煥腦中彌亂紛飛,像是個北風飄雪片的天空。
“跋涉千里來向你道別,她又要去哪裏?這紙上的字跡還未乾透,莫非她才離去不久?”心念及此,蕭煥當即飛步出屋,向島外掠去。
出得鏡湖,蕭煥驀地心中一片茫然。人海茫茫,他要到哪裏尋覓,尋覓他的最愛?
他呆了一呆,突地心中一跳:“怎麼把那笙妹子忘了?李鏡花既然來到了這裏,她想必已經回家了吧!”他心念一動,便展開輕功,朝萬花谷奔去。
萬花谷中白雪皚皚,冰冷寂靜。薛那笙根本沒在這裏,不僅她沒在,而且這谷中已沒有人。
“難道李鏡花並未將那笙妹子送回來?那她又會在哪裏呢?”蕭煥一聲長嘆,一步步朝谷外走去。他沒走多遠,便見前方的雪地裏盛放了朵朵紅梅。
他不禁一怔,到得近前,心頭一震。這些紅梅並非真的梅花,而是一滴滴的鮮血,順着大道延伸向遠方。
蕭煥不禁暗忖:“莫非這裏也經歷過一場廝殺?”這裏的確經歷過一場廝殺,因爲離此不遠橫七豎八地躺着數十具屍體。他們的服飾很雜,似乎各門各派的人物都有。
“李鏡花率領的各大派高手曾遇到過強敵?”蕭煥心念一動,便順着血跡一路尋覓而去。
行出裏餘,來到了一個山坳。這裏的屍體更多,服飾更雜,其間還有數十具胸口上印着一個慘白的骷髏頭的屍體。這些都是護花宮的人,他們穿的是護花宮人的服飾。
冷風吹過,濃濃的血腥氣味瀰漫開來。鮮紅的血並非只在這些屍體身下,大道上也有,一行行的鮮血。這一行行的並非只是鮮血,還有腳印,嘈雜的腳印。
“李鏡花跟護花宮不是一夥的嗎?他們怎麼會廝殺呢?難道爲了銀子?”蕭煥眉峯蹙起,循着這些腳印,一路走去。
不知不覺,殘陽西墜,暮氣四合。冷風吹來,寒氣侵人,鮮血突然斷絕。
蕭煥推開廟門時,便看見了人,數十具屍體。這些屍體中赫然有“三怪人”中的‘魔掌搜魂’陰絕殺。但他並非安然地躺着,而是將一隻手掌插進了一個人的心口。這是個頭戴烏紗、身穿官袍的虯鬚大漢,正是護花宮的三大殿主之一的轉生殿主。
“看來李鏡花真的跟護花宮翻臉了,當真是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啊!”蕭煥輕輕繞過這些屍體,來到了殿門前。大殿中會不會有人呢?
蕭煥走到門邊,便聽見了人聲。他當即隱在門旁,凝目向裏觀瞧。只見大殿中立着三男一女。男的是李鏡花、鐵正和“佛面閻羅”鳩七刀,而那女的竟不是“千手羅剎”蕭九娘,而是護花宮主“九嶷王”雪滿天的妹妹雪曼珠。
鳩七刀雖號稱“佛面閻羅”,但他此刻的面容絕不像佛,而是閻羅。他正用這閻羅般的面孔面對着雪曼珠,他眼中已射出了森寒的光。然,雪曼珠卻渾若未睹,她衝李鏡花笑了笑,道:“你想怎樣?”
李鏡花冷冷地道:“難道你還不知道?”雪曼珠搖搖頭:“我不曉得。”李鏡花未及開口,便聽鳩七刀惡狠狠地道:“老子來告訴你,我……”
“老鳩,別急嘛,斯文一點兒。”李鏡花道。
“明白。”鳩七刀吼道,“曼珠小姐,此處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今天便是……”
“好了,我知道了。”雪曼珠道,“你們爲何要跟我過不去呢?我只是一個弱女子……”
“閉嘴!”李鏡花怒道,“你舉手之間便殺了我數名手下,你還說你是個女子?”
“我就是個女子,不信的話,你過來摸一摸呀。”
“摸?好嘞——”說着,李鏡花便邁步朝雪曼珠走去。
“李公子,小心陷阱!”鐵正忽道。
“哇塞,我險些上當了!”李鏡花吁了口氣,擡手拭去額頭的冷汗,“曼珠小姐,我們本是很好的盟友,你卻背叛了我!”
“背叛?”雪曼珠淡淡一笑,“我從來就沒有歸附過你,又何來背叛呢?我們不過是相互利用,難道你不清楚?”
“我懂。”李鏡花咂着嘴,“可是……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何門何派?你姓甚名誰?你……”
“好啦!”鳩七刀叫道,“李公子,別跟這小娘們廢話了,我們動手吧!”
“是呀,我們**吧!”鐵正接口道。
雪曼珠臉上變了顏色:“你們……你們真的要宰了我?你們真的……再考慮一下吧!”
鐵正哈哈一笑:“還考慮個屁呀,我可以不殺你,但我必須強姦了你!”
“就憑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這熊樣,老孃看不上你。想強姦我?我呸!”
李鏡花微微一笑:“俗話說‘猛虎不敵羣狼’,何況我們都是色狼,你完了,你完蛋了!”
“完蛋?我……我沒有蛋蛋呀,怎麼辦?”雪曼珠柳眉緊蹙,面現難色。
“這女人太浪、太騷,我受不了,我……我無語!”鐵正呼呼喘着粗氣。
“廢物!”雪曼珠咯咯一笑,“我若是你們,早就溜之大吉了。夥計們,快滾蛋吧!”
“怎麼?”李鏡花哼了一聲,“莫非你還想反抗?”
“no!”雪曼珠道,“我要出手了,我的手法非常玄奧,無影無蹤、無從尋覓。”
李鏡花一怔,忽然哈哈大笑:“我以爲吹牛是男人的專利,沒想到女人也好這一口,真是……”
“真是什麼?你說呀!”鐵正道。
“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李鏡花搔着後腦勺,“對了,那我倒要見識一下了。”
“好嘞——”雪曼珠話音甫畢,李鏡花大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天上地下,竟是無人看清雪曼珠是如何出手的,她的手法果然無影無蹤、無從尋覓。
鳩七刀和鐵正相視一怔,隨即攜手衝了過去。
李鏡花用力推開他倆,吼道:“不用管我的死活,快殺了她!”話落,鐵正和鳩七刀卻是一動未動。
李鏡花蹙眉道:“難道你倆也想叛變革命?”鐵正道:“你言重了,我不管別人怎樣,反正我是不會做叛徒的。只是你受了重傷,我們怎能不管你的死活呢!”
李鏡花眼皮一墜:“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們快動手,麻溜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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