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武仙兵 >判官手
    這會兒,幾人早已出了姑蘇城。那七星觀坐落在郊外的一片荒野,四周雜草叢生,不遠處一片疏林,更無民居。沿着腳下暗褐色的小路向外延伸,便是一泓碧波。塘盛放着荷花,夜風吹過,清香撲鼻。

    其時,已是九月天時,蓮蓬也已枯萎,但荷花還算嬌豔。這裏只是郊外,相距鬧市並不遠,但這一片疏林,一池水塘,便已經將鬧市隔絕在世外。

    幾人踏着月光,落地無聲,眨眼間便到了那處道觀前。只見黑漆的大門斑駁不堪,唯七星觀三個紅漆大字甚是惹眼。幾人也不去推門,怕推門聲驚起那黑袍魔尊。此刻,也不知那黑袍魔尊到了沒有,但的確已近子時。

    幾人相互使了個眼色,拔身而起,輕飄飄地掠過門樓,落在了地,輕得宛若一葉落地。他們懾足往前走去,入眼一片狼藉。院已分不清道路,滿是雜草枯葉,大殿前的香鼎落了一層塵灰,斷瓦殘垣,四壁結滿蛛,一派頹廢景象。

    他們看到了大殿前的香鼎,自也看到了大殿。兩扇沒有木楞的殿門早已倒在一旁,雖是月色溶溶,但從殿門望進去,裏面還是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大殿的景況。

    他們正要舉步,突然不約而同地立住了腳跟。其時,圓月在天,已然微微偏西,已是下弦夜。一條人影從而下投下來,宛若巨人相似。幾人看了看地枯草間的人影,悚然擡頭,只見大殿房頂的神龕旁筆直地立着一個人。藉着溶溶月色,也算看得真切,那人背對着衆人,看不見面具,披一件玄色外氅,戴着一頂大氈帽,帽檐很低,想必到了正面,也未必能看清面目。毫無疑問,此人正是那惡名昭著的黑袍魔尊。

    幾人深夜前來正是爲見此人,此刻見到了,卻不敢吱聲,相視一眼,閃身躲在了那香鼎後,都憑住了呼吸,靜觀其變。想這黑袍魔尊偌大聲名,武功必臻極高境界,傳言此人還修習過術法玄功,百丈之內落葉飛花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幾人雖然俱是武藝不凡,尤其嶽如山與謝璧,都已是當今江湖數一數二的人物,但置身此種境地,亦不敢造次。

    幾人凝目望去,但見那黑袍魔尊兀自筆直地立着,紋絲未動,夜風將他的黑色外氅吹得獵獵作響。他擡眼望向天的明月,似在等待什麼。幾人被他目光所懾,也是一齊望向明月。這一忽工夫,明月已不是那麼明瞭,也已不是那麼圓了。明月邊出現了一團黑影,像是雲彩,又什麼也不像。霎時間,圓月的光暗淡起來。彷彿飄過的一片烏雲,剛纔那皎潔的月色變得昏暗了,而那幾顆不起眼的小星卻放出了璀璨的光。

    這時,那黑袍魔尊身軀微微一動,嘴裏嘰裏咕嚕地說着聽不懂更聽不清的怪的話,雖看不見面目神情,但想來必是激動不已。謝璧眉頭一蹙,正欲說些什麼,四下裏突然光線一黯,像是很快要發生什麼,彷彿連那夜遊的東西都擡起了驚恐失措的眼神望着天的月。

    幾人都是心一凜,擡眼看向夜幕。驀地,圓月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恍若一隻巨大的黑狗,張開了血盆大口,將那明月緩緩吞噬。圓月很快便多了一個缺口,緩緩成了半圓的月,仿似才一晃眼的工夫,明月便已成了一鉤狼牙。緊接着,連那狼牙也未剩下,這麼憑空消釋於夜幕,到底被那天狗吞進了肚。

    四下裏瞬時一片黑,望出去的一切都已有些影影綽綽,好在幾人武功高強,目力較之常人遠甚,還尚能看清物什。黃夔禁不住壓低聲音道:“天狗食月了。”身旁的嶽如山還未及迴應,便聽那黑袍魔尊發出了一串長笑,笑聲猙獰刺耳,有如夜梟一般。緊接着,他張開雙臂,迎向夜幕的那團昏黑,叫道:“天狗食月,壯我丹鼎真氣!”

    幾人被他語聲所懾,凝目注視着他。只見他緩緩收攏雙臂,一掌在,一掌在下,呈抱圓之勢,瞬時兩掌之間便氤氳出一團紫色的煙雲,這煙雲慢慢凝結成圓形,越來越是濃郁。

    嶽如山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地吁了口氣,心道:“這黑袍魔尊惡名遠播,還以爲多了不起,不過也是武仙階,武功未必便強過我去,看來今夜他死定了,也費不了多大工夫。”心念甫動,黑袍魔尊雙掌之間的那團紫氣已變成了藍色,漸漸已臻蔚藍。此時此景,在這暗夜之的荒郊野地,憑空添了一抹詭異的氣氛。

    嶽如山吃了一驚。原來,武功的內勁之氣可以生成各種顏色,但修習玄功一樣也分境界,一樣也以所發真氣顏色的來區分功力的高下。武功境界可分爲武尊階、武仙階、武神階、武星階、武鬥階和武凡階,階位越靠前,武功越高。對應的真力顏色依次爲金色、紫色、紅色,武星階以下的武人所發真力沒有顏色,也是沒有形成顏色的功力,這自然也包括武星階。

    嶽如山見到黑袍魔尊所發的那團紫氣,先前認定他也不過是武仙階,跟自己在伯仲之間,是以並未放在心,哪知對方所發的真氣竟成了藍色,他如何能不驚訝?

    相傳,玄功的境界也分若干種,但初學乍練,所發真氣自是形不成顏色,甚至還發不出真氣來。能發出真氣的,修爲都已不俗,但也只有極高境界的玄功修煉者纔可發出具有各種顏色的真氣。這種極高境界的玄功修爲目前只有四種,分別是天尊境、天幻境、天御境和天罡境。對應的真氣顏色依次爲金色、橙黃、藍色和黑色。

    玄功的天罡境修爲便相當於武學的武仙階,而天御境自然相當於武尊階,也是至高武學修爲。而天幻境已然高出武尊階,成術法勝於武學的傳說。至於天尊境,世人達到此功力的目前可說還沒有。若是達到這一境界,便只差羽化成仙了,跟真正的仙人也已相差無幾,這是世人夢寐以求的玄法至高境界。這樣的高手,恐怕數百年纔會出一個。

    此時,黑袍魔尊雙掌之間的氣流已成藍色,雖然還不是深藍,但也已是蔚藍之色。當這真氣的顏色轉爲深藍時,他的玄法修爲便邁入真正的天御境,成爲當世一等一的高手。到那時,再想除掉他要大費周章了。顯然,黃夔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壓低聲音說道:“黑袍魔尊已到了運功的緊要關頭,若等他衝破關隘,再對付他來不及了,動手吧!”

    他們來此本是爲了對付黑袍魔尊,即便黃夔不說,他們也不能無動於衷。於是,幾人從那香鼎後走了出來。謝璧的手剛握住背後的劍柄,便覺眼前黑影一閃。定睛看時,只見一個面目陰沉的黑袍大漢立在了大殿門口。顯然,先前他隱藏在大殿,是以幾人都未發覺。

    這人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但任誰都能看得出,要想殺死他絕不是一件容易事。這人冷冷一笑,便開了口。然,他雖在笑,卻看不出神色的變化。他的臉像是一塊生硬的石頭,甚至連肌肉都不牽動一下。看來即便他要罵人,臉色也不會稍有變化。他的眼珠泛着白,只有偶爾間或一轉,纔會顯示出他是個活物,宛似將死人的頭裝在了活人的軀體,了無生機,死氣沉沉,在這暗夜驟然見到,無端的令人心頭一緊。他的聲音也像是生硬的石頭,不帶任何情緒的波動,他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到這裏,尋死來了嗎?”

    謝璧一聲冷笑:“謝某劍下不殺無名之鬼,報名來!”那黑袍大漢道:“我的名號你們未必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既然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死於何人之手,那說了也無妨,我便是昔年的鬼手判官。”他聲音平淡,臉色如恆,但幾人聞言俱是心頭一震。

    只因這鬼手判官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名動八表,實是黑道的一代怪傑,武功深不可測,他的鬼魅劍法在當時雖算不一絕,但也是罕有敵手,死在他劍下的成名高手不下數十位,各門各派的精英都有,連昔年被譽爲“寧挨三刀,不見老趙。”的鐵刀門老祖趙英豪都死在了他的劍下,端的名下無虛。然,誰能想到當年如此威風凜凜的一代怪傑鬼手判官現如今居然做了人家的奴才看門狗,由此可見那黑袍魔尊的玄法修爲是何等高深了。

    謝璧劍眉一聳,道:“你真的是鬼手判官?”那黑袍大漢咧了咧嘴,看形勢是笑了,但臉卻看不出半點笑意,他道:“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謝璧前一步,正欲開口,突聽黃夔道:“鬼手判官又怎樣,你知道他們二位是誰嗎?”說着擡手指了指謝璧和嶽如山。鬼手判官瞥了兩人一眼,直直地注視着不遠處的黃夔,朗聲道:“不管是誰,只要擅闖此地,都是死路!”他臉還是看不出有何表情變化,但他的聲音已變得甚是冰冷,像是結了冰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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