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煌擡了擡頭，看向天際，原本應該是正午的天空，已經宛如黃昏一般昏沉，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
不止是這個星球，甚至在遠處的空寂宇宙虛空中，光也在凋謝，崩隕，千萬裏之遙，從屬於光的法則開始出現了微妙的異樣。
莫煌看到了這一切，然後他確認了一點，晨星大帝在某一點上說謊了。
且看這廝，左臉寫着生無可戀，右臉寫着心若哀死，額頭橫批我很受傷，就這麼一副熊樣還說我能放手我能祝福？騙鬼去吧。
但也在此時，對於晨星大帝的提議，莫煌終於認真起來，一副深思的摸樣。
原因無他，只因爲晨星大帝在這一刻展現出來的實力，風不動，雲不搖，並沒有展現任何威勢，甚至刻意收斂了自己的存在，但只是下意識的一個念頭，千萬裏之內的一切光便如呼應着他的意志，隨着晨星大帝的心一起黯淡下去。
這已經並非是天威聖者的權能了，而是無限接近以永恆爲名的聖靈方能擁有的權柄。
當然不可能是真的抵達這一步，如果是真的話，精靈族的至高主神就不止是一尊了，阿爾鐵尼雅容不容得下晨星大帝姑且要另說。
但只要是接近，那就是莫煌不敢忽視的人物，體驗過永恆聖靈那無法言語的玄妙威能，莫煌短時間內完全不想再體驗一番，開玩笑，百倍爆種你以爲不用冷卻，不用付代價的啊？
“好吧，我知道你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必要去反抗阿爾鐵尼雅，但說實在的，我並認爲這是一個好建議，精靈族大帝和至高主神的廝殺，受傷的只會是精靈族而已，別弄得精靈族的萬古輝煌一朝凋零，到時候就是罪過了。”
別扯談了，就連精靈族大帝之位更替這種一羣天威聖者交鋒博弈的戰場莫煌都想繞道而行，無緣無故，因爲晨星大帝一番話正面扛上阿爾鐵尼雅，莫煌自問精神尚且正常，是以隨口敷衍了。
敷衍本身就是一種態度，晨星大帝自然是聽明白了的，只見他微微一笑，笑的很是古怪，似有三分冷冷的譏笑：
“精靈族的萬古輝煌？正在無可抑制走向末路的精靈族有這東西存在嗎？三百萬年前，精靈族有據可查的支族一共一萬二千個，眷族十八萬六千族，天威聖者四十七位，其中不乏已經快要踏足聖靈之路的大能，人間帝王五萬三千六百，但三百萬年後的今天，支族四千，眷族六萬，天威聖者只剩下不足十位，人間帝王一萬三千多人，你認爲這會是誰的錯？是歷代主政的精靈族大帝？還是那從古至今一直以自己腐朽意志操縱精靈族的神？”
“那麼慘烈？”莫煌忍不住嚇了一跳，不論是精靈族三百萬年前的輝煌亦或是現在的凋零，都讓莫煌頗有喫一驚之感，而按晨星大帝這麼說，阿爾鐵尼雅這個精靈族至高主神在這過程中扮演的角色，當真可堪玩味。
“比你想象中還要慘烈，阿爾鐵尼雅一日不除，那自上而下覆蓋一切的陰影不抹殺，不單單是我，你，整個精靈族永無未來可言。”
莫煌當然不可能被晨星大帝幾句大義話語給說服了，對於眼下晨星大帝的心思，莫煌揣測一番之後自問也能瞭解一二。
天威聖者已然超越諸界之上，身化世界榮光無限，壽元雖然不敢說壽與天齊，但也是漫長到近乎看不到邊了，偌大宇宙縱橫來回，如不自家找死惹上強人或者和同階大能締結下不死不休的因果，一般而言逍遙無邊，生死無憂之後，行走諸界除了爭奪更上一步的機緣之外還需爭什麼？
無非就是掙個臉面而已，而現在，晨星大帝的臉面被阿爾鐵尼雅以絕對的姿態踩在了腳底，就算晨星大帝看在往昔愛戀情深的份上唾面自乾，自認撲街，但阿爾鐵尼雅會不會放過知道真相的晨星大帝？
光聽晨星大帝簡介的那段精靈族三百萬年前後史，莫煌甚至無需去問，光用鼻子都可以聞到一系列諸如內部壓制，武力獨裁，陰謀殺戮等等見不得人的味道，而那其中半路隕落的數十位天威聖者，只怕和阿爾鐵尼雅這從古至今佔據唯一巔峯的精靈族至高主神脫不了關係。
莫煌都能看出來的東西，晨星大帝豈會不知，如此一來，知道自己被利用的真相，和阿爾鐵尼雅天然就已經站在不死不休的對立面上。
而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因爲失戀的悲痛，還是什麼其他的因素，總而言之，晨星大帝已經踏足了在精靈族內部可謂禁忌的那一步，動搖了阿爾鐵尼雅至高主神地位的根基。
如莫煌所言，晨星大帝眼下是有必要，也有着這個資格去舉起弒殺阿爾鐵尼雅的反叛大旗，但最終又回到了一個問題，莫煌有什麼必要摻合其中？
晨星大帝先一步看出了莫煌的想法，說道：
“雖然之前我遠離戰場，對一切把握不清，但不久之前那橫掃一切而來的五道曠世意志只怕就是你招來的幫手吧，成果也確實斐然，她眼下瀰漫在精靈族根源之地的神威已經消逝不見，只怕處境堪憂，但你若要以爲一切雨過天晴，那就大錯特錯了，她主宰精靈族幾乎千萬年，暗藏的後手多不可測，就我所知的一條，便是分靈重誕，只要她認爲有必要，在精靈族的某個神祕地方，便會有她的一尊分身開始孕育出來，這尊分身附帶她所鑄造的一個法則真種，也是實打實的聖靈人物，足以讓她在危機之時鎮壓一切風浪了。”
“唔，這就是老而不死是爲賊也嗎？不過也可以理解，堂堂一尊永恆聖靈沒點保命底牌說出來誰信。”莫煌微微眯眼，倒不是很意外的樣子，沉吟片刻之後，莫煌斷言而道：“好，我既然已經和阿爾鐵尼雅締結下不死不休的因果，大帝既有心討伐阿爾鐵尼雅，我便獻上一分力吧。”
雖然來得莫名其妙而且意圖可能並非純良，但五大修羅王的來援，可謂給莫煌附帶了一個背景雄渾到無可匹敵的光環，再給阿爾鐵尼雅九個膽子也不一定敢再來尋晦氣，但她不來尋晦氣，莫煌卻不想善罷甘休。
被帶去大阿修羅魔族中“做客”也就罷了，莫煌想報復都尋不到對象，但眼下聽聞阿爾鐵尼雅還有分身留存在精靈族，這就怪不得莫煌要給這廝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