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話間到了偏院門口,元崢囑咐道:“明日帶你去府衙登記身份,有什麼事兒喊阿紅,我讓她睡你旁邊房間,好好歇一晚。 .”

    燕喃下晌睡了個夠,這會兒毫無睏意,回頭看看修竹苑:“我若睡不着,能去園子裏走走嗎?這裏。”

    她指指腦子,“有些亂。”

    元崢暗歎,叮囑道:“可以,別出二門行,晚風涼,小心一些。”

    燕喃和他揮揮手,獨自往園子裏走去。

    元二老爺和元二夫人回到房,三四個小丫鬟簇擁來,替二人端茶、送熱帕子、更衣,各司其職。

    元二夫人想起一事,“哎呀,阿南公子還沒撥人去伺候,讓青玉和琥珀去如何?”

    元二老爺抹了把臉,把帕子遞給丫鬟,搖搖頭:“算了吧小寶,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願意家動用你的人你的錢。”

    元二夫人坐到酸枝雕花梳妝檯前,任青玉替她除釵,撇撇嘴道:“照顧我兒子朋友都不行。”

    不過她也知道元太師的規定,她帶過府的嫁妝,丫頭也好錢財也好,半分不許她貼補公,連對元崢,也不許她過分在銀錢縱容。

    青玉站在元二夫人身後抿嘴一笑,“前兒個珍珠姐還說呢,連咱們葉府老祖宗都說了,六娘嫁了一門好人家,門風清正,也不知是哪輩積來的福氣。”

    元二夫人這才換了笑顏。

    元二老爺過來扶着她肩,蹙眉道:“小寶啊,我還是覺得,嶸兒有些怪。”

    元二老爺替元二夫人散開一把長髮,憂心仲仲:“你覺不覺得,嶸兒今晚性子好得出,一整晚,跟阿爹說話也好,大哥說話也好,都應對得當,毫不焦躁。更怪的是,他怎麼會看《尉繚子》那樣的書?”

    元二夫人開始還有些不屑,聽他說着說着,也漸漸皺起眉來,“是往常懂事不少,或許開竅了唄。那書怎麼了?”

    元二老爺微微俯下身,挨在她耳畔道:“那書古來沒幾個能看懂的,嶸兒以前也翻翻話本子,你說他連《論語》都不讀的人,怎麼會突然讀那麼艱深的書?”

    元二夫人愣了愣。

    她不管什麼書,在她看來,兒子會讀書了是好事兒。

    可聽元二老爺這麼一說,她也有些忐忑了。

    不自欺欺人的話,她也能感覺出來,她的嶸兒跟以前,是變了。

    今日她那麼纏着他說話,他都極有耐心、溫溫和和地回話。

    元二夫人有些緊張,轉身仰頭扯着元二老爺衣袖,“對,你一說我還想起來。今兒珍珠送他回院子,回來說,他竟然是從正門走進去的!特別正常的走進去,沒翻牆!”

    元二老爺眉頭鎖得更緊,家裏人都知道,元四爺從小進院不愛走正門,專盯着院牆翻,他要練習飛檐走壁。

    元府的外牆內牆後牆被他翻了個遍,有次在崔相府,被幾個兔崽子哄着他翻後牆,他翻當然是翻過去了,誰知牆後頭是個糞坑……後來是被他用鞭子抽回家的。

    想遠了,但是連自家院子牆都不翻了,這兒子……

    “我得再去問問。”元二老爺拔腿往外走,“看他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

    “哎等等!”元二夫人一把拉住他,揪着柳眉一本正經道:“嶸兒這模樣,怕是撞了邪!”

    “我聽珍珠說過,她三叔家小舅子的二媳婦侄奶奶見過這麼一個人,突然變了性子,說是鬼身!”

    元二老爺瞪了她一眼,“別渾說,子不語怪力亂神。”

    他不這麼說還好,一說,元二夫人不服氣了,“我又不是子,嶸兒肯定是從北邊帶回了不乾淨的東西,聽說幽州可死了好多人,青玉,去叫珍珠。”

    珍珠一會兒便到了門口,“老爺,夫人!”

    “來來。”元二夫人急急忙忙招呼她過來,“你快說說,你以前是不是說過,有個人突然變了性子,後來怎麼樣了……”

    西跨院裏各個丫鬟婆子都加入了討論,對這種稀古怪的事兒似乎人人都聽說過,越說越精彩。

    燕喃獨自往修竹苑南邊走去。

    家近在咫尺,她卻回不去,這感覺實在是……不太愉悅。

    除了想要這相府千金的身份,她也對這個小啞巴燕喃的身世感到好,隱隱有種想要去探尋的衝動。

    更何況,還要替春柳找回春妮。

    燕喃藉着半明的月光,走到內院南牆來。

    從方位來看,這裏離梁府已不遠。

    她轉頭看了看,身旁一顆老榕樹,枝椏繁茂。

    燕喃二話不說,往雙手心噴了口沫子,搓一搓手,抱着樹幹往樹杈子爬去,片刻後來到央最大的樹杈間蹲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內院與外院西南角門,只隔着一條過道,角門旁想來是馬廄,能聞見馬兒的腥臊味兒,再往前,隔着榆林巷,梁府的圍牆和沉寂在夜色的寶脊清晰可見!

    燕喃心頭說不出什麼滋味,那麼坐在樹叢間,靠着枝幹,靜靜看着夜色的梁府。

    爲什麼她會變成小啞巴燕喃?

    爲什麼神仙要讓她落到如今的境地?

    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梁府內透着星星點點的暖光,許是不少地方都掛着燈籠,尤其西北角,燈火通明一片璀璨。

    梁府沿街也有一扇角門,門口兩盞風燈,寂靜無聲。

    元府這邊的角門還不斷有人進出。

    忙完了活計趕回家的,清理完廚院趕着送潲水的,準備值夜的。

    ……

    讓人感覺元府是活的真的,而梁府,影影綽綽燈火的梁府,則像一片幻境。

    忽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往二門而去。

    “衛婆子,開開門!”

    “哎喲,珍珠妹子,您這纔回家?”

    “回什麼呀,先別打瞌睡,看着門,我馬回來。”

    那腳步聲又遠去。

    不一會兒,又有人過來,“衛姐姐!”

    “老錢婆,你怎麼來了?”

    “今兒個四爺回來,廚房備了好菜,這不,撿點兒漏過來陪你喝兩盅。”

    “我的老姐姐!還是你好!嘖嘖,這鵝掌燉得真香,哎喲,好酒!還是玉樓香呢,來來,你先屋裏坐着,這會兒不能喝,珍珠剛出門,一會兒還得回來,這大晚的,也不知忙什麼去了。”

    “嗨!忙找狗呢!”拎酒來的老錢婆笑着道:“來來,咱們先屋裏,你把這食盒拿進去,我看看大門去,別給拴了,一會兒她回來咱也能知道。”

    二人說笑着進了屋。

    燕喃挑了挑眉,找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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