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拿起一顆杏仁兒塞嘴裏,點點頭,“我本就想讓他跟着你,若他能把馴馬之法在軍中廣傳開,那咱們的騎兵就可算是奇兵了”

    元崢笑着掃她一眼,“這樣的奇技只能是錦上添花,真正要有好的騎兵,還是得有自己的良馬不可。等到西羌這條線打通,大梁的戰馬就有着落了。”

    按照他上次與忠親王的建議,大梁在東北線上與東遼合作,明面聯手對付北蠻,暗中則用消極拖延戰術,佔住幽州,靜看北蠻與東遼兩廂廝殺。

    而同時調大軍包圍西羌,攻其不備,直抄西羌老巢。

    此後忠親王對官家的獻策,確實是按照這個步驟來的,按照現在官家這個甩手掌櫃的習性,最後定會按忠親王的意思辦。

    他一方面是看中阿白的馴馬之才,另一方面,這小子如此討小娘子喜歡,跟在燕喃身邊看着始終彆扭。

    燕喃點點頭,“那傢伙我仍是覺得古怪,你想辦法再探清楚一些,還有他手裏那根綠竹竿,跟什麼寶貝似的不讓人碰。”

    “是嗎”元崢挑眉:“找個機會試他一試。”

    燕喃聽元崢提到西羌,擔心起來,“你說,劉渭會不會派你去西羌”

    她如今仍是將剩下的日子當作兩年半來過,與元崢少呆一日就是浪費一日,自然捨不得他走。

    元崢這回回去和劉渭唱對臺戲,誰知那老匹夫會不會將他給送去前線。

    “你放心。”元崢手閒不住,剝好一堆杏仁兒,又開始碾茶,“去西疆是個好活兒,將士最喜歡的是什麼,就是有仗打,有戰纔有功。尤其是這次去西羌,至少會調二十萬大軍,不是親信,怕領不到這差使。”

    “那劉渭會派誰去”燕喃問:“他手底下還有能打仗的人可別又被他誤了事兒”

    “所以咱們得儘快。”元崢微擰起眉,“不能讓他安穩待到那時候,現在就差一個能破開口子的契機。”

    金豆隔着半開的車窗簾看得清清楚楚,默默把元崢一舉一動都記在心裏。

    剛過巳時,日頭開始炙烤大地,元崢下令歇息。

    難得有趟可在外與燕喃單獨相處的機會,自然是走得越慢越好。

    官道旁正好一片小山,密林遍佈,蔭涼處處。

    燕喃下了馬車溜達,見滿山都是櫟樹,這種樹林最易生野菌,遂往林中尋去,果然見到草間一叢俗成“大白娥”的菌子,歡喜道:“這林子裏有山菌,咱們上山採點去。”

    說完就往山上跑,元崢忙擡腳跟上,又想起什麼,回頭對金豆三人道:“你們一塊兒去吧。”

    金豆“嘿嘿”笑着,揉揉腦袋,“師父,那個,我想在這兒歇會兒。”

    元崢朝鐘永和白烏招招手,“那你倆來幫忙。”

    鍾永與白烏順着山間小路跟上元崢,金豆則留在路旁,探着腦袋往春妮馬車那邊看。

    春妮一直在馬車中不出來,車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的。

    金豆琢磨來琢磨去,也抓了把杏仁兒,來到春妮馬車旁敲敲窗。

    “春妮妹子,你悶不,要不下來走走”

    春妮掀開窗簾,金豆一張大臉矗在窗外瞅着她呵呵直樂。

    春妮羞怯的垂下頭輕搖了搖。

    金豆摸出杏仁兒來,剝開一顆,給春妮從窗口遞過去,“那給你喫杏

    仁兒。”

    春妮見他親手剝殼給自己喫,登時漲紅了臉,忙擺手,又“啪”把窗簾給放下來了。

    金豆愣了愣,伸手把杏仁兒扔自己嘴裏,搔搔頭,走到路旁林蔭裏坐下。

    師父不就是這樣對阿南好的嘛,阿南就看着師父笑得甜甜的,爲啥自己對春妮好她就不樂意

    “豆哥”

    金豆正出神,冷不防肩膀被人一拍,嚇一跳,回頭一看,熊猛。

    “過來幹啥”

    “你真看上那小美人兒啦”熊猛斜眼笑着看了看春妮馬車,順勢在金豆身旁坐下。

    金豆不好意思笑笑,“你也覺得她漂亮”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愛說話,這一路就沒見她出聲兒,是不是咱四爺的相好啊”

    金豆“啪”一巴掌扇在熊猛後腦勺,“瞎說什麼呢她本來就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熊猛揉着頭擡起眼來,“啞巴娶來幹啥”

    金豆恨不能將這小子嘴給堵住,生怕春妮在馬車裏聽見了,掄起巴掌就朝熊猛劈頭蓋臉打,“啞巴咋啦,我既然抱過了,就得對人負責”

    熊猛一面爬起來就跑一面嘖嘖直搖頭,“可惜,真可惜,竟然是個啞巴,豆哥,你可得想好了”

    說着躲遠了。

    金豆拍拍手坐回去,想一想,又一骨碌跑到春妮馬車前,隔着簾子道:“春妮妹子,要不,我給你碾茶”

    山林中陰暗潮溼,確實有不少野菌菇,燕喃許久沒嘗過這種山野之趣,興奮得一路嘰嘰喳喳找各種菌子。

    元崢用樹枝編了個小籃筐給燕喃。

    “這個我認識。”燕喃喜滋滋指着草間幾棵傘蓋似蜂巢的山菌,“這是羊肚菌,特別美味”

    “這種青頭菌也不錯。”鍾永那邊也找到一片。

    “晚上咱們到驛站宰幾隻雞熬菌湯。”元崢跟在燕喃身後,偶爾餘光掃一眼白烏。

    白烏也拿青竹竿在林間撥弄,不時彎腰採上幾棵。

    “哇”燕喃一路採一路歡呼,“這裏好大一片,這種能喫嗎”

    元崢看着面前灌木林中,一片傘蓋泛白的山菌,回頭問白烏,“阿白是西川人,想來認識菌子較多,可認得這個”

    “蕎巴菌”阿白蹲下來伸手採一棵,放到鼻端嗅嗅,“我們西川滿山都是,這味道極鮮,拿燒開的水焯熟了,灑點鹽巴拌上椒油就喫,能把舌頭都一塊兒吞下去”

    他對山菌看起來極有研究,漸漸這一路燕喃見着不認識的就問他。

    元崢在西北西南都呆過,夏秋之際山野行軍,採到山菌是士兵們最歡喜的事兒。

    但野菌多毒,所以辨認山菌也成了行軍必修課。

    他一路冷眼看白烏,見他確實是對西南那邊常見的菌種熟悉。

    幾人一路行到山邊,林外一片峭壁,壁上爬滿黑黑的蕨類植物。

    “巖菇”燕喃驚歎,“咱們運氣可真好”

    巖菇極難尋,是山菌中極品,可這峭壁之上,採摘有一定難度。

    鍾永正要去崖邊,元崢往前一步,裝作不經意地朝阿白伸手,“我來吧,阿白用竹竿拉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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