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喃這邊剛隨金豆出了門。

    樞密院那邊劉渭也已到了院裏。

    一進門便問師爺:“元四今兒做什麼去了”

    師爺躬着身子戰戰兢兢答:“天剛亮就去了西三廂衛所。”

    “西三廂”劉渭端茶盞的手一下頓住,轉頭問道:“昨兒不是還在查東邊的”

    “是呀”師爺愁苦道:“誰知今晨一大早就跑西邊去了也不知昨日傳過去消息之後,那邊衛所裏頭準備得如何”

    劉渭抽抽眉毛,元四如今和忠親王是徹底穿一條褲子,不惜和他撕破臉皮了

    這些混賬,不過是看他剛剛失了相闊海這條臂膀,想來落井下石而已

    劉渭把茶盞一口氣喝到底,甩着袖子在屋內踱來踱去,想了又想,還有沒有什麼漏洞把柄會被元四看出來。

    這衛所的麻煩,無外乎是兵額、馬額喫空餉,但不僅他一人喫,忠親王還有唐侯,在衛所裏頭都伸着手呢元四還能把他單獨拎出來開刀

    更何況,他對付這種巡察早有辦法,兵籍冊子內外各一份,外頭去查的,自然有給他們看的冊子。

    衛所內禁衛流動性大,他元四還能把衛所裏頭的人一個個湊齊了數不成

    思來想去,劉渭也沒想到什麼漏洞,堵在心裏的石頭稍微鬆快點。

    “大人。”那師爺揪着八字眉,苦口婆心道:“怕是不能讓元四這麼查下去了啊小的幾個白日夜裏都在冥思苦想,實在想不透這元四到底想幹嘛可越想不透,心裏越沒底,只怕他和忠親王暗中悄悄謀劃着什麼,更何況這小子昨兒個還去見了唐侯,二人祕聊了一陣。大人萬萬不能再心慈手軟”

    “哼。”劉渭冷哼,“你以爲我不急那日他從樞密院逃走,又送來斷指給我,擺明是向我宣戰都這樣了我怎還會手軟可忠親王如今護着他,他身邊明衛暗衛至少有二十人,加上他本身本事也不低,唉”

    劉渭長嘆一口氣,前日元崢剛從衡水回來時毫無防備,可說是最好的機會了,可惜他沒能把握住

    那師爺湊過來,陰惻惻道:“聽說元四爺非常着意梁三娘子,不如”

    劉渭遲疑片刻,如今梁少宰和他面兒上還過得去,直接動梁三娘子,可就等於給自個兒又豎了個勁敵。

    師爺看出他的遲疑,咬着牙道:“您還指望梁少宰能幫您不成”

    劉渭打了個哆嗦,這滿朝看過去,崔更最是個老奸巨猾的,對自己沒好處的事兒絕不插手,唐侯心裏眼裏只有官家,若說以前還能利用他的忠心湊合對付一把,可如今因爲唐依和親的事兒,他把唐侯也徹底給得罪了。

    看來,不破釜沉舟是不行了

    “好。”劉渭揪着下頜細須,半眯起眼,“先把梁三娘子給我綁了”

    燕喃和金豆從貞慶學堂後頭一道院牆,悄悄翻進了貞慶道觀內。

    道觀中因爲壽陽公主要來,早早清了場,裏頭到處都靜悄悄的,只有香火氣四處飄散。

    道觀房舍間也早做了準備,金豆按照元崢的計劃,帶着燕喃來到主觀旁邊的廂房內,在紙糊花窗上印開一個小孔來,正好能看見院裏

    的動靜。

    “四爺呢”燕喃問金豆。

    “師父還在忙,說一會兒就過來。”

    “除了看青衫給惡毒公主算命,還能看什麼”燕喃坐在榻上,一面打量着屋內一面問。

    按照她之前和元崢說過的打算,是借青衫給壽陽做法的時候挖個坑,不過似乎除了這個,元崢還有另外的想法。

    屋內陳設很簡單,只一榻一牀一案一櫃,樸素整潔,再無他物。

    門“吱呀”一聲開了,青衫走了進來。

    “娘子來了”青衫朝她見過禮。

    “我去後頭看看車隊來了沒”金豆見青衫似有話說跟燕喃說,先從後門溜出去。

    “你不用在前頭等着嗎”燕喃奇怪。

    青衫不好意思笑笑,“昨兒四爺連夜送了個婆子過來,說讓她來扮作住持,她比我能說會道些,我就負責護着您。”

    燕喃訝異:“他從哪兒找的人”

    找青衫忽悠壽陽,確實有些難爲她,青衫本就是個直性子,要演戲更是彆扭,沒想到元崢連這些都安排好了。

    “這青衫就不知了。”

    燕喃自然相信元崢的安排,更鬆一口氣,打量着四壁問:“這是你住的地方”

    “正是。”青衫點點頭,有些感慨,“我和娘娘在此地住了十七年。”

    “娘娘住哪兒”燕喃好奇問着。

    青衫不答話,默默走到她牀頭,伸手在那牀頭方形菱花柱頭上輕輕一轉,再伸手打開牀旁衣櫃,櫃子裏空的,靠牆的地方赫然出現一道門

    燕喃微張開嘴,沒想到這道觀裏還有這樣精妙的機關。

    “娘娘住在地下室。”青衫說着,再回到牀頭轉動柱頭,一點異響都聽不到,那櫃門後的牆壁又緩緩合上。

    “娘娘說,這是三百年前,鑄造燕子令的那位聖女娘娘住過的地方。”

    燕喃點點頭,這個青衫曾經說過,當時還問她要不要來看,她不太感興趣,可方纔就在那櫃門後的門洞出現的瞬間,她忽然有種強烈的念頭,想要下去走走。

    “等把那惡毒公主送走了我去看看。”燕喃道。

    “是。”青衫躬身,“地下通道十分複雜,機關甚多,到時候由青衫帶您去。”

    二人正說着,金豆從後頭急匆匆跑了進來,“來了,來了,惡毒公主來了”

    壽陽在門口下了馬車,一面往裏走一面四處打量,她在開封城這麼多年,還從未聽說過這兒有個道觀,看起來倒是也有些歷史,但四處破破爛爛的,也不像是香火非常鼎盛的模樣,心裏對皇后所說的靈驗頓時失望了幾分。

    到了院內,一個身材矮小的道姑手持拂塵,帶着幾個低眉斂目的道姑迎面向壽陽走去,深深躬身,單手持禮道:“貧道見過公主殿下”

    “你就是住持”壽陽打量着那看起來就是個普通婦人的道姑,“你會驅邪做法”

    那道姑手指平鼻尖,微擡起頭來,正要答話,忽目色閃動着落往壽陽身後,神色變得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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