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側殿中本就空曠,被燒着的都是製成整個殿堂結構的木樑和窗門,坍塌在殿中,橫七豎八架了一地,那呂祖金身反而好好矗立在當中,只是被煙燻得帶了幾分烏黑模樣。

    “那是什麼”熄火隊的人也發現了異樣,隨着走過去的道觀目光,往那呂祖金身上看去。

    壽陽也站起身來,往前走去。

    “好像有字”有人喊了句。

    “塑像上頭又字”有人詫異道。

    一聽說火場中的金身像有字,壽陽身旁的宮女太監也都紛紛跟着湊過去。

    果真那被煙燻的塑像身上,有隱約像字的符文,只是被菸灰蓋住了部分。

    住持道姑單手立起,手持拂塵,激動不已地望着那金身喃喃自語:“呂祖顯靈了呂祖顯靈了”

    有熄火隊的人竄過去,將那火場揚起的煙塵抹開,幾個大字登時出現在人們面前。

    “兩生火怨,難逃火劫。”

    旁人不懂這什麼意思,壽陽已是愣在當場,腦袋像被人“哐當”潑了一盆冰水,又是清醒又是害怕。

    火劫這是神仙給她的懲罰

    兩生,是說她頭次命人火燒林府,第二次用火燒洛河對付梁燕喃

    所以她才逃不過這場火劫

    真的是神仙顯靈了

    壽陽渾身冒冷汗,“噗通”對着那塑像又跪了下去,再不言聲,默默匍匐在地。

    她身後衆人哪敢站着,也跟着唰唰跪了一地。

    燕喃湊到青衫耳邊小聲問:“這又是怎麼回事”

    青衫壓低嗓門帶笑道:“不過是先寫了字兒,再在上頭蒙一層蠟,那殿中陰暗看不清,待火起燒化了蠟,字兒自然就露出來了。”

    燕喃見壽陽神神叨叨失了魂的模樣,強忍住不笑。

    淵哥哥折磨人真是有一套,這下壽陽再不瘋也得被逼瘋,見過鬼又見神仙,不瘋也不行了。

    “咱們走。”

    燕喃拉起青衫,“你先帶我去那密室裏看看。”

    青衫點點頭,二人趁着所有人都注意那塑像,悄無聲息退出院子,往旁邊廂房行去。

    燕喃忽想起阿白飛鏢上的毒液,問青衫道:“黑曼陀羅,可是你跟我提過”

    青衫愣了愣,點點頭,“是,我以前以爲聖女是啞巴,聽說梁府嫡長女是啞巴,所以悄悄去查探過。在少宰大人居所外的竹林裏頭,發現栽種了一片黑色曼陀羅。”

    燕喃蹙起眉來,“這種植物也是有毒的是嗎有什麼特點”

    青衫答:“此物花朵極美,但花和枝葉皆有劇毒,在我們苗疆,有一個傳說,若用鮮血去澆灌此花,那這花會讓你愛的人愛上你。所以此花又被稱爲情花,意味着直至死亡的愛。”

    情花啊

    燕喃暗暗嘆息,想到梁湛對此花尤其鍾愛,不由想到娘,或許梁湛就是爲了娘才種這花的吧。

    她忽然意識到青衫說的了句“在我們苗疆”。

    “苗疆”燕喃歪過頭,“這花是苗疆纔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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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這。”青衫搖搖頭:“青衫在別的地方未曾見過,這花在苗疆也極少見,都是長在長久不見光的密林深處。”

    燕喃摸了摸下頜,又是苗疆今日救走金煥的那個女子定和尊上有關,也就是肯定和桑族有關,她知道黑色曼陀羅不奇怪,只是這個阿白,用黑曼陀羅毒液泡暗器的阿白,怎麼總和苗疆的事有關係呢

    在呂祖殿走水的時候,守在貞慶道觀外的劉渭的人也發現了異常。

    兩個身手最好的先潛進道觀內查看情況,再派人立即去向劉渭報備。

    劉渭一聽說貞慶道觀走水,登時來了精神,這走水不是尋常啊

    元四的車伕進去了,壽陽也在裏頭,而這二人結下的仇怨在滿開封城都不是什麼祕密

    所以劉渭大手在桌案上一拍,這一定是元四得知了壽陽去貞慶道觀,派了人想去將壽陽燒死

    “立即多調些人手去”劉渭意氣風發,下頜的鬍鬚都一翹一翹的,“抓住縱火的人抓住元四的那個車伕”

    不管是不是他放的火,只要他們拿住了人,他就能讓他放火

    “是”報信的人立即道:“帶一隊人去”

    “不夠”劉渭咬着牙,一隊才十二個人,“帶五隊人去就說救壽陽公主,先把貞慶道觀整個兒給圍起來,一隻耗子都不能跑出去再着人在裏頭給我搜”

    他又問,“確定那車伕沒出來”

    “是。”那人回話,“我們一直在外頭守着,只見元府的馬車進去,沒見出來。”

    “很好。”劉渭眼睛錚亮,“速速去誰抓住人,賞他三百兩銀子”

    “是”那人一聽三百兩銀,立即用了畢生最大力氣來說出這個是字,轉頭匆匆而去。

    很快從附近衛所調來了人,五隊人,幾乎把西三廂衛所裏的人都給調光了。

    四隊人守在外頭,剩下一隊在最開始進去探聽情況的兩個高手帶領下進道觀內搜查。

    就在劉渭的人趁亂衝進道觀中時,燕喃和青衫二人進了廂房,青衫關緊房門,來到內寢,伸手去轉動那牀頭方柱頭。

    燕喃看着問一句:“若是有人不小心碰到這柱頭怎麼辦這開關也有些太大了。”

    青衫回頭道:“娘子說的是,這開關外還有開關。”

    她起身來到旁邊牆壁上,牆壁上有個凹進去的燈龕,裏頭有個小小的長條狀青磚雕花檻。

    “這是可以活動的。”青衫向燕喃示意,推動那小小磚條,“往左是關上,那柱頭便轉不動,青衫不在時,都會將這裏往左。往右之後,柱頭才能轉動,櫃中的暗門才能打開。”

    燕喃驚訝地睜大眼,這座道觀可真不簡單,就連開個祕道門都有這麼多機關

    她只覺大開眼界,好奇地湊過來研究那花檻,“這也太有意思了”

    那花檻上雕的是尋常的西番蓮花枝,雕工也煞是精巧。

    她輕輕推動兩下,雖是很古舊的東西,推起來卻毫無遲滯之感,很是順暢,想來當初建造之時用的都是上好料材。

    燕喃正想着,眼神無意瞟到那花枝下方,眨了眨眼,認認真真盯着那有些模糊的痕跡看着,看清的瞬間,瞳孔緊縮,周身流動的血倏然靜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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