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上的唐侯和唐依又轉到臨着城外的另一邊門樓欄杆前,眼見“元崢”的快馬駛上官道,往前飛奔。

    “千里鏡拿來。”唐侯伸手,身旁護衛忙遞上圓筒木鏡。

    唐侯舉起千里鏡對着官道上的“元崢”,“元崢”跑出城門後,似乎知道他們在這裏一般,還回頭往城門上看了一眼。

    唐侯親眼確認了確實是元四出了城,鬆下一口氣,把千里鏡放下來。

    唐依落在“元崢”背影上的目光忽顫了顫,她眨眨眼,握住欄杆的手更緊了一些。

    遠遠的平原上漸起緩丘,筆直的大路從緩丘中間延伸往南。

    快馬繼續往前,跑出約兩裏地,到了官道旁的一座涼茶鋪子前停下。

    唐侯將千里鏡遞到唐依手裏,淡淡道:“你也看看吧。”

    唐依手心微汗,接過千里鏡對着一隻眼,捕捉到那茶鋪前的身影,屏住呼吸仔仔細細看起來。

    那涼茶鋪子外早停有一輛馬車,見到“元崢”的馬過來,馬車上下來一個秀麗的身影。

    “元崢”也翻身下馬,來到那人面前。

    他後頭護衛自然知道這是元四爺的未婚妻前來相送,個個自覺地離開些距離停下。

    馬車上下來的人自然是燕喃,她迎着“元崢”走過去,到了他跟前,二人同時回頭往城門方向望了一眼。

    唐依握着千里鏡的手輕顫了顫。

    唐侯暗歎一口氣,察覺唐依的情緒有些異樣,還以爲她是見到元四和未婚妻相會,受了刺激。

    當然,他希望她能被這種刺激給刺激好,這纔是他帶她來親眼送元四出城的目的。

    唐侯背起手,看了看日頭,沉聲道:“走吧,我還要去御史臺。你沒事兒就先回去,別在外頭亂逛了。”

    唐依放下千里鏡,緊抓着欄杆,深吸一口氣,轉頭看着唐侯乞求道:“爹,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想在這兒多呆會兒。”

    唐侯以爲她有情緒要排解,暗歎一聲,回頭示意護衛緊跟唐依,再道:“那我先走了,一會兒他們送你回去,這牆頭風大,你別站太久。”

    說完帶着人先離開。

    官道旁茶鋪外。

    “沒人注意你吧”燕喃壓低聲音。

    “唐侯在城牆樓上。”這個“元崢”自然是阿白,他得裝作元崢的模樣和燕喃這個未婚妻辭別,二人趁機說上幾句。

    燕喃聽說是唐侯,鬆一口氣,“那他不會跟出來。”

    唐侯肯定要親自押送俞弈的,鐵定不會在元崢身上花太多功夫。

    “四爺那邊進城了嗎”燕喃又問。

    阿白看了看城門處,熙熙攘攘的人龍在漸漸往城內去。“應該進去了,那牛車後頭放了幾口大空酒桶,他方纔趁沒人注意應該躲了進去。”

    燕喃笑着打量着阿白,對自己的這個作品很滿意,“你少說話就行,還有,一定不能笑。”

    阿白嘴角抿了抿,見燕喃歡喜的模樣,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想了想,從懷中掏出個東西遞過去,“晨間忘了給你。”

    “這是什麼”燕喃見是一個小紙包。

    “是那日在貞慶道觀中,那東遼女子所使的煙霧暗器,我仿着做了一個,有煙,但沒有黑曼陀羅,所以沒有毒性。不過,用來脫身保命不錯。”

    燕喃大訝,“你竟然能只見過一次就仿製出來”

    阿白笑了笑,不過是苗疆人的小玩意兒而已,只不過,他沒說爲了研製這個,他熬了好幾個通宵。

    他知道今日燕喃出城不單單是送元崢,更是要引出東遼人,而元崢此刻又不在,以梁湛的護衛,不一定能護燕喃周全。

    就當是,因爲她是聖女,所以他得保護他吧。

    元崢有任務在身,二人說話也不能太久。

    阿白見燕喃收好了紙包,淺笑了笑告辭,帶着金豆和一羣護衛繼續往前行去。

    燕喃做戲做到底,裝作依依不捨地看向“元崢”背影,直到那馬隊揚起的煙塵消失在路盡頭,山風撲面而來,遠處有黑雲翻涌。

    燕喃擡手擋在眼上看了看天,喃喃道:“怕是會下雨。”

    說完,方迴轉身,看了看四周。

    此地離南城門並不算遠,官道兩旁是緩丘,緩丘上偶有亭閣,在風裏招搖的布幌晃晃悠悠看不清字,但定然也是酒館茶館一類。

    山丘腳下林立的樟樹林,林前零星分佈着竹棚,茶館、酒館、包子鋪、果子鋪等等,這會兒過了進城的高峯期,又不是飯點,食客稀稀拉拉,幾輛騾車、馬車停靠在路邊,騾馬都有氣無力地低頭噴着氣。

    燕喃看看天色,轉身擡腳進了茶鋪子,對身旁扮作丫鬟的春妮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看看風景再走。”

    梁府的護衛們也跟着進了鋪子坐下。

    燕喃挑了個臨窗的桌子坐下,要了幾碟乾果和一壺玉芽春雪,悠哉悠哉真個兒開始嗑起瓜子兒來。

    東遼人就在附近,隨時準備對她下手。

    而這個時間,唐侯約莫剛到大獄,這才押送着俞弈往法場去。

    壽陽應該已經和王婆子在道觀會合。

    元崢應該已在路上。

    燕喃外表看似輕鬆,心頭也像揣了個兔子一樣“怦怦”跳個不停,青衫和元崢都不在,現在其實是她最危險的時刻。

    她得先拖拖時間金煥千萬要有點耐心纔好。

    燕喃猜得沒錯,兩百個東遼人就在前方不遠處靠西面的密林後,由金煥親自帶隊守着,只等燕喃的馬車回城時,佯作山匪劫人,搶了人就跑。

    最簡單粗暴的法子,往往是最有效果的法子。

    金煥身爲使臣,不能帶那麼多東遼士兵進開封城,可尊上這次南下帶了足夠多的人,調兩百人來幫他搶人,理所應當。

    只要這兩百人順利帶得燕喃逃脫,他有的是辦法將燕喃直接送到東遼去。

    金煥在緩丘上的一間臨窗茶室裏,隔着竹簾縫隙往外張望,“元崢”的身影剛剛消失,燕喃就轉身進了路旁茶鋪。

    圖鷹在他身邊,早已將梁府人恨之入骨,咬着牙道:“殿下何不現在就動手反正她已落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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