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奇怪之處”燕喃坐到下首一張方凳上,忍不住問。

    鹿神醫看了眼蕭齊,蕭齊知他有所忌諱,點點頭道:“我來說吧。”

    他端端正正坐在椅上,不急不緩道來:“據我們所知,太子的病起得奇怪,怪在兩點,一是來得急,事前沒有任何徵兆;二是不好治,不僅太醫院束手無策,鹿神醫鍼灸和湯藥施治之後,起色也不大,這點,神醫您可以詳細說說。”

    鹿神醫頷首補充道:“這病症來得急,倒是可以用中毒來解釋,在太子殿下的茶湯裏確實發現了南天竹的汁液,而太子的病症是四肢無力,頭昏,知覺麻痹,也都符合這中南天竹毒之症。這毒症雖險,但也不是不可救。老夫不知其他太醫大人是如何醫治的,但老夫給殿下施針下藥祛毒之後,仍是不能讓殿下好轉”

    他蹙着眉嘆口氣,“以老夫問診五十多年的經驗,着實想不通。”

    “莫非他還中了其他毒”燕喃第一反應就是想到東遼人下的手,想到圖鷹那個佈滿毒蟲毒草的院落,如今有尊上在,苗疆的各種奇詭異毒他們似乎都有。

    但苦無證據,如此看來,東遼人和崔更是鐵了心要置太子於死地了

    鹿神醫看着蕭齊感激道:“所以太子殿下至今仍在危重中,要不是小侯爺和世子來請我出宮給王爺問診,只怕我還出不來。”

    “可有查出是什麼人下的毒”燕喃看向蕭齊。

    蕭齊接着鹿神醫的話,回答燕喃:“太子身邊的人沒查出問題,都是跟了他許多年又隨他一直軟禁在宮內的人。所以排除了在燒茶煮水的過程中下毒,懷疑是外頭人下手。有人指認說,往太子宮裏供應茶葉的宮人有嫌疑。”

    蕭齊說着眉目冷下來,“那宮人是新近被指派過去的,她有個遠房嬸嬸在我們府上當差。”

    燕喃瞬間懂了,“他們想栽贓給王爺”

    蕭齊冷笑,“這事兒昨日就有人連夜查問到我們府上,我爹早給打發了。既然他們說茶葉有問題,那也有可能是供應茶葉的皇商處下的手。我爹說,既然要查,就從茶葉源頭查起。”

    “那供應茶葉的皇商是什麼人”苒苒聽得入神,好奇問。

    蕭齊挑起一側嘴角,“宮裏所需喫穿用度,左右和崔家都有關係。有人要將水往東引,我們也不懼兩敗俱傷。”

    燕喃明白了,怪不得忠親王裝病呢,原來是查到他頭上了,想來他這退一步的姿態也是向崔更示弱,表明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恐怕也有迷惑崔更的用意。

    她皺皺眉,“所以奇怪之處也就是,下毒之人不好查”

    “並不。”蕭齊搖搖頭,“這只是早先發生的事。下晌我和二哥進宮探病,才覺得有些奇怪。”

    苒苒插嘴道:“既然他們懷疑是你們下毒,爲何你們還要去探病呢,若是他剛好出事,你們不就更說不清了”

    鹿神醫叫住她,“苒苒,大人說話,你聽着就好。”

    苒苒掃一眼蕭齊,吐吐舌頭。

    那意思是,小侯爺也不是大人啊。

    蕭齊倒是不以爲忤,只覺這小女孩年紀雖小,能想到這層,倒也頗爲聰慧。

    他簡單解釋道:“正因爲我們被懷疑,所以纔要正大光明去探病,以顯磊落且不心虛。何況有神醫在旁。”

    蕭齊微笑着看向鹿神醫,“若他們還要下手,也必有所顧忌。”

    他說完又接着回答燕喃,“我們去的時候,太子哥哥已經醒了,說是剛喝完湯藥,躺着休息。精神倒還好,雖說四肢仍是麻痹不能動彈,和我們說話倒也意識清醒。不過。”

    他說着說着又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二哥在站起身時,不小心打翻了太子哥哥寢房門旁高几上的花盆。”

    “噗。”燕喃忙擡袖掩住嘴,以免笑出聲。

    這世子還真是從不讓人失望啊

    “當時花盆碎了,裏頭的花泥全灑出來。怪就怪在這裏。”蕭齊說着皺起眉來。

    “花泥怎麼了”燕喃追問。

    “那花泥裏似乎有股奇怪的味道。不過,太子哥哥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怎麼着,忽然大喊難受,又是抽搐又是發抖,幾乎暈過去。我和二哥本想道歉,見他情形轉危,也來不及細看,外頭候着的太醫和宮人匆匆進來,我們也忙出去。在外頭等了一陣兒,見鹿神醫出來,問問知道太子哥哥又穩定下來,方纔放心離開。”

    “那花泥呢”燕喃又問。

    “花泥早已經被打掃乾淨了。”鹿神醫回答她。

    “我當時一直守在殿下榻邊,見他忽然情形急轉直下,也沒來得及去注意那花泥,等小侯爺說那花泥有奇怪的味道之後,我進去看時,早已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蕭齊點點頭,“那花就是江南進貢的玉翎菊,我們府上也有兩盆,花葉枝皆無毒。”

    “你們是猜測,有人在花泥中下毒”聽他們一說,燕喃也覺得奇怪了。

    怎麼就剛剛打破花盆,太子病就加重呢

    莫非是什麼奇怪的蠱

    “或許答案就在花泥裏。”蕭齊清秀的兩管眉擰成麻花,“可那花泥早不知被扔去哪兒了,或許和其他泥巴一混,也分辨不出來了。”

    燕喃垂着頭想了想,“我明日和元四爺說說這事兒,看有沒有辦法找崔十一打聽打聽。”

    鹿神醫明日還得進宮,目前來說,他的鍼灸術至少勉強能讓太子病情穩定下來。

    他還得利用晚上的時間配製那解毒丹藥,蕭齊和燕喃遂告辭,一起離開醫館。

    燕喃心口堵着一堆話,跟在蕭齊身後將他看了又看。

    終於忍不住問道:“小侯爺,王爺對你,特別好是吧”

    蕭齊迴轉身笑道:“三姐姐,你們爲何都叫二哥衡表哥,卻不叫我齊表弟呢”

    燕喃一愣,她就是跟着梁宛茹喊,倒沒想過這個問題。

    蕭齊不等她回答,自己訕訕一笑,“其實我挺羨慕二哥,跟你們誰都親近。爹孃對我都很好,也有很高的期望,我想我不能辜負爹的偏愛,所以只能更加用功,也就和你們玩耍得少了。”

    燕喃聽他言語間的感情,幽幽嘆口氣,也不知他知曉真相之後,會有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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