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纔那一聲喊出來後,廳堂中瞬間沒了聲音,衆人的視線在那書生與新人之間迴轉。
站在一旁的甄夫人蹙眉看向那書生,這人在這時候冒出來,分明是來鬧事的,手中據說還拿着信物,不管是不是真的,此時應當做的便是將這人迅速控制下來。
她瞥向沈明舒,卻見沈明舒搖了搖頭,神情自若的看向那書生,心想這孩子看起來竟也不驚訝,想來是早有準備,方擡起的手便收了回去,看沈明舒說法。
那書生說出這話時,沈明舒便察覺到洛歆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她輕聲安撫了一句,這纔看向那書生,淡淡的問道:“你是何人”
那書生未預料到她竟是這樣的反應,含糊着說道:“城北董平。”
沈明舒點點頭,“爲何誣陷內人”
董平心頭一跳,神情強硬起來,舉起手中的荷包,質問道:“我並非誣陷,這便是證據。”
沈明舒看着他,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朝一旁的僕從吩咐道:“把那荷包拿上來,讓各位夫人瞧瞧,可是內人的手藝。”
在剛開始的驚詫後,各家夫人都回過神來,既然沈明舒如此落落大方,那便是說明這荷包定然不是洛歆的手藝,心中也放下心來。
董平見她當着衆人的面,也不心虛,將那荷包交給僕從,給各位夫人查看。
甄夫人接過那荷包,細細瞧了瞧那上頭的針腳,片刻後,神情緩和下來,交給下一位夫人,下一位夫人瞧着那上頭的繡樣,神情卻微妙起來,如此一輪下來,又將那荷包還給了那書生。
甄夫人瞧了瞧各位夫人的神色,帶着淡淡的笑意開口道:“這並非洛家二小姐的手藝,恐怕董家書生你是認錯了,又或是受了人的矇騙。”
“怎麼會董平聽她們如此說,面上的神情頓時慌亂起來,支支吾吾的說道:“你們撒謊定是你們撒謊”
沈明舒眸中古井無波,冷冷的吩咐道:“雖不知這位弄錯了什麼,不過這大喜的日子,待會也入席喝杯酒吧。”
說罷她朝一旁喜婆瞥了一眼,對方識趣的重新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隨着最後夫妻對拜結束,洛歆便被送入了洞房,而沈明舒還得在外頭同賓客喝過幾輪方能進去。
讓丫鬟送洛歆進去前,沈明舒從洛歆手裏接過牽紅時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進去後先喫點東西,別擔心。”
見洛歆點了點頭,她才鬆開手,看丫鬟簇擁着洛歆進去了,轉身朝賓客中走去,同一衆親朋見禮。
那董平被安排在了賓客席中,但方纔那一場鬧劇所有人都瞧見了,不時用嘲諷的眼神瞧着他,也不知這人發了什麼瘋,竟在這個時候出來鬧事。
方纔若是沈明舒直接將這人捉起來,說不定還有人會說她心虛,但沈明舒從始至終都落落大方,毫不藏私,又有各夫人爲證,誰還不信,也只能是這書生耍瘋了,也就沈家大小姐心胸寬廣,竟還讓這人入席。
沈明舒與沈清嘉同賓客敬了一圈酒,雖準備的酒酒勁不大,但這麼一趟喝下來,沈明舒也有些頭昏眼花,被秋弄扶着去廳內歇一會。
沈明舒正揉着額角坐着,便見一杯解酒茶遞到了面前,擡頭看過去,卻是沈清月。
她接過解酒茶,笑了笑,“怎麼不在舅母那邊坐着,反倒出來了。”
沈清月在她旁邊的椅子坐下,輕聲哼道:“我想着你肯定得喝不少,就讓丫鬟煮了些醒酒湯,免得你還沒進洞房就先醉過去了。”
她今日打扮的也頗爲明豔,煞是好看,便是面上帶着不滿也顯得嬌俏可愛。
沈明舒笑着抿了口解酒茶,頭腦也清醒了些,“清月越來越懂事了。”
沈清月也不應聲,隔着簾子朝外頭瞧了瞧,問道:“方纔胡說八道的那個人還在這嗎”
“他早早便走了。”沈明舒放下茶杯,面上還帶着絲薄紅,說這話時語氣平和又自然。
沈清月蹙眉道,“怎麼這麼輕易就讓他走了,事情還沒問清楚呢。”
沈明舒笑了,站起身,“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哪顧得上這種人,明日再說吧。”
沈清月點點頭,走到她跟前小聲道:“明天得好好問問,我聽那些夫人說,那荷包好像是洛溪筱的呢。”
“是嗎”沈明舒點點頭,面上笑意未有絲毫改變,沈清月見她如此,心頭一動,有了個猜測,也不多言,見她把解酒茶喝了,也不再擔心,“這外頭也沒什麼意思,我回去了,別再喝了,免得洛歆那丫頭手忙腳亂。”
沈明舒哭笑不得,說道:“什麼丫頭,洛歆還比你大呢,以後得叫嫂子了,知道嗎”
沈清月也不應,哼了一聲便領着桂鈺回去了,沈明舒理了理衣裙,見沈清嘉揮手喊她,起身走了過去。
等到同一衆賓客喝完,已過了大半時辰,沈明舒後半並未喝什麼酒,大多被沈清嘉擋了,因此進洞房時,神志倒還清醒,只是面上帶着抹薄紅。
她踏入房內,便瞧見了帶着蓋頭坐在牀邊的洛歆,喜婆上前來扶她,沈明舒只擺了擺手,“出去吧,剩下的我知道怎麼做。”
聽沈明舒這麼說,喜婆同那些丫鬟都退了出去,沈明舒走到牀前,親手將洛歆的紅蓋頭取下,同洛歆四目相對,神情驀地柔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