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問你，西漢衛子夫算不算賢后？”
“衛子夫以妖媚出名，更算不得賢。”
他沒有列舉誰纔是賢后，而只是回答明姝的問題，並沒有覺得明姝所問的問題怪。不似有些夫子，這種問題，他們恐怕不會輕易回答。
“請坐。”明姝倒也沒有真的看這人的採，只是想請他來謄抄些章。
那位郭先生，依言坐下，蕭齊差人送來茶水點心，便不再叨擾，將下人都遣散，只留明姝和這位郭先生。
那人坐下之後便不再說話，只顧喝茶喫點心。
看來他還真有些肚子餓，一連吃了兩碟糕點，倒也不客氣見外。
明姝心底有些想笑，鋪平了紙張，親自研磨，洗了毛筆，然後才道：“還請先生替我寫幾個字，我字寫得不好，想請先生指正。”
那人起身，也不推辭，不過沒有坐下，而是半躬身寫字，寫得是七八種字體，着實讓明姝驚訝。
看人可以從一個人的字裏看出來，能將這其字體寫成這樣，實在不易，不知背後下了多少工夫。
那人寫完站直了身子問道：“獻醜，不知小姐想學哪一種？”
明姝便裝模作樣的指了周正的漢體問道：“如是練成您這樣的功夫，需要幾年？”
“幾年？幾年怕是不行。”那人說話也直接。
明姝忍不住笑了一聲，躬身拜禮道：“明姝想拜郭師傅爲讀書練字的老師，不知郭師傅可願意收我這個女徒弟？”
“唉，我也是頭回收徒弟，只要小姐不嫌棄，我自當傾力教授。”
“多謝，那麼每日我會在蕭府等候郭老師，我只能抽出一個時辰過來聽講，還請先生擔待。”
郭老師是個爽快人，見明姝生的十分出衆，對他也是很客氣。
他便笑呵呵道：“行，爲師定會好好教你。”
“那便多謝師傅，這教習的學費，每日三兩銀子如何？”明姝本想多給些，但還是隻談三兩。
三兩本來已經不少，一個月九十兩，足可以買間房子。
“太多了，一個時辰哪裏能賣三兩銀子？”
“無妨，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託師傅幫忙，你也不用去蕭齊店裏忙活，只用心教我便好。”
“那...多謝小姐。”
明姝與她有談論了一番魏晉朝的幾位皇后，郭老師果然有自己的見解，明姝頗爲滿意。
送走郭師傅，蕭齊問道：“我給你找這人行不行？”
“寫字還成，做章欠點火候。還得再找。”
“那你還每天給人三兩銀子？你既然瞧不他，爲何聘用他？”
“我是見他一雙手實在寫字好看，這讀書人，不該受勞苦的罪，到你店裏搬東西，我心疼。”
“你心疼他？誰心疼我啊？我瞧你要書，我給你找書，你要人我給你找人，還勞不得你一句感激的話，當我是跑腿的阿貓阿狗，唉，我的心事找誰說？”
“好呀你，學會取笑我了？你到底找讀書人作甚麼？”
“我讀書啊，還能做什麼？你看我這些書，可都是做了批註的，我讀的可認真的。”
“認真倒是認真，但是讀書太苦了，你看你這黑眼圈，你昨晚又通宵了？你這麼努力作甚麼？你一個女子又不考狀元！”
“我可是一個有夢想的女子，纔不會甘心嫁人生孩子，你爹從小怎麼教育我們的，你忘了？他說做人要有做人的樂趣，不要刻意效仿他人，要又自己的活路，去做自己想做和喜歡做的事情。我現在想讀書，要發奮努力。我可不像你，明明不喜歡做生意，偏要爲難自己，無與人討價還價，你說你一個身份那麼貴重的人，怎麼淪落到跟市井小販似的，張口閉口是銀子，金子的，多沒意思？”
明姝嘴雖然在與蕭齊打趣逗樂，但是手還是在翻書。
她不但看完了自己房裏的書，還把她爹和明輝的書櫃都蒐羅了一遍。
蕭齊見她看得起勁，不再打擾她，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可不止算錢數銀子。
明姝這一看，又過了大半天。
天色不大亮時，她起身回明府。
時間又過去半個月，她與郭老師學了些寫字的基本功，進步不算大，天天照葫蘆畫瓢，她每天都會事先準備好幾個字去向郭師傅請教。
先請郭師傅寫過幾遍，她纔會照着他的筆畫臨摹，不過，她會留下郭師傅寫的最好的幾個字，然後晾乾，再悉心收進盒子裏。
日復一日，明姝與郭師傅學了三個多月的字，已經到了冬天，她準備的那些字都已經交完，她如願的將那些郭師傅寫好的字都帶了回來，而且找了一家刻字的小店，將那些字交給他們，務必讓他們原模原樣的雕刻出來。
最後刻出來的字，她不大滿意，但也能用，反正不是她的字好。
又過了半月，金陵城大雪漫天，街市冷冷清清。
她抱着一個木盒子走在街市，遇見一個討喫食的年輕人，問他可識字，那人搖頭，她請他吃了一頓飽餐。
然後笑道：“我再給你添置幾身衣裳，在給你幾兩銀子，你替我辦件事可好？”
“好啊，大善人，要辦幾件都可以。”
明姝帶着他去了一家賣衣裳的鋪子，給他買了兩身衣裳，讓他當即換，給了他十兩銀子。
“你幫我把這個盒子，拿到那邊西口的那傢俬刻店，讓他們按照紙的順序，將我的這些木刻印成裝訂好的書本，你每天守在他店門口催他們趕工，等他們印好二百本之後，連同我給你的木刻還有裏頭的寫好字的紙張，全部帶到鴻運客棧找我，我叫蘇婉兒，到時候我會再給你五十兩，再幫你討個媳婦成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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