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好明姝有意送他一程，行至硃紅色宮門口，她見蘇演有些猶豫似在等人，似不想離開。
便前去，蘇演的目光由遠及近隨着明姝的腳步移到她的面容。
神情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真是沒想到他們母子籌劃這幾年，是爲蘇澈做了嫁衣。
心底也十分佩服明姝，只要有她在，蘇澈何愁得不到想要的？
明姝走近，衝他淡笑，平靜地問道：“今日啓程去往安南？”
“是。你們贏了，王妃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贏？這幾個案子唯一贏的人是皇，蘇澈雖然暫時官復原職，但留在京城不見得以後會更好。我們是同路人，我又怎麼會看你的笑話？
我來是謝謝你那天沒有拆穿，讓我對你心存感激。
我們好歹也算共事過些日子，你走後，郭淑儀由我照管，你儘管放心。當然，我希望你只是暫時離開，有朝一日憑藉能力再次回來。”
明姝的目光坦然，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只是安靜的說完，也不期待從蘇演的嘴裏能說出什麼好話來，只是單純的想與他告別。
也不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她在這些案子，雖然背地裏是推動蘇彰重新洗牌的人，但她不至於拿出來與人炫耀，懂的人自然明白，她也不會眼巴巴的跟人解釋她取得了什麼樣的成功…
她從來不是那種喜歡炫耀的人….
“謝謝你來送我，其實我心底一點也不恨你，我有今日是父皇容不下我，不是你的錯，這幾個人案子，只是父皇想要藉此整頓朝綱，調整很多人的官位，只是一個藉口，不過我是那個不幸之人，由我開刀罷了。你很清楚我沒有殺太子，皇后是我母妃做的，我只是聽信母妃的話殺了二哥，你到底是如何發現蘇溎的死與我有關的？”
蘇演現在也不明白，明姝口的那些證據，雖然是事實，但不是唯一的證據，他心底清楚明姝知道真正的原因，卻沒有全部說出來。
至少那日去找蘇溎的人是他和楊獻，如此重要的一句話，明姝沒有當衆說出來，是不想直接證明蘇演與蘇溎的死有關。
她私心裏是想救自己，他是知道的。
她如果真的想害自己，早會將他們母子從頭到尾的計劃全盤托出，可是她並沒有。
她選擇隱瞞，選擇從旁的線索婉轉的證實蘇演母子與這幾個案子有關，她明明能直接證明，卻要繞那麼大的灣子，把事實的可能性降低。
這是他能明顯感受到的明姝對他的偏袒。
正因如此，他才忍住沒有說出明姝曾經與他們合謀的事。
正應了那句話，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這世本沒有永遠的仇人，只是立場不同，利益不同，如果哪一天，他們有相同的目標，還會再次謀事。
“你明白好，至於別的，那都是過去的事，這些事到現在徹底結束。皇派你去安南的用意，我希望你搞清楚，他會派眼線盯着你，你做事用心些，我想過不了幾年，一定會回來的，其實我今日找你，是有件事託付你，請你幫忙。”
“我還值得你信任？你不怕我說出去？”
“你不會，你的骨子裏其實是堅強的，你不屑去做那些下三濫的事，這也是你此次輸的地方….”
明姝特意恭維他兩句，才笑起來。
所謂一笑泯恩仇，她笑起來，蘇演有片刻失神，她笑起來真是如沐春風的好看。
可惜她是蘇澈的人！
“什麼事？”他也一掃之前的陰霾淡聲問。
“替我帶兩個人去安南。”
“誰？”蘇演有些詫異，明姝的人不至於讓他帶過去…
除非這兩個人身份特殊，需要借他作爲保護傘！
“兩個女人，是我朋友的親戚，此番她們前去，人生地不熟，我想請你替我安全將她們帶到安南。”
明姝的神情淡定，似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蘇演不傻，先是咧嘴一笑，故作爲難道：“你託我帶人過去，我總得知道這兩人的真正身份吧？”
“陳曼蓁，另一個是你的老熟人穆語芝，是她們兩個。”
“難怪陳曼蓁前些日子突然死了，原來是被你弄出宮去，這穆語芝什麼時候跟你要好了？我還以爲她哥哥死了，她也早死了，沒想到她命還真大，這事蘇澈不知道吧？”
要是蘇澈知道，明姝也不會來找他，更不可能請他將兩個人帶過去。
“你帶還是不帶？”
明姝眼神帶着一絲逼迫的從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這是顯而易見的，她也無須回答。
“我帶走她們，有什麼好處？”
誰都是這樣，幫人冒險辦事，總得撈些好處，省得不值當。
“好處是，我會替你在京城說和，讓你早日回來，往後你託我辦事，我答應爲你辦兩件事。”
“行，成交，她們人呢？”
“她們在城外的十里鋪，你到了那裏拿我這隻釵，她們自然會跟你走，你只要將她們帶到安南即可，但請不要再跟着她們，她們身後自然會有人保護她們。”
明姝的意思很清楚，不要耍手段跟蹤，不需要多此一舉的假好心。
“好。”蘇演痛快答應，定神看了明姝許久，又道：“我最後悔之事，是沒有向父皇求娶你….明姝你不僅人聰明，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成大事的人，我總覺得你在背後算計什麼。
你跟蘇澈當真是白瞎了，因爲無論如何，皇位也不可能落在他手裏。他的身世決定了他永遠不可能企及那把龍椅，而你天生是皇后的命，真不知道將來誰纔是那個讓你踏後位之人….”
“殿下想多了，我從未想過什麼後位，我只想與燕王殿下安靜的渡過下半生。”
明姝的雙眸無意的擡了擡，看了遠處的天空一眼。
心底有幾分真假，蘇演分不出來。
該說的話說完，兩人分道揚鑣，蘇演了車攆後還不時掀開車簾遠遠看着走遠的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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