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始終不覺得精神病患者有多麼可怕,我始終認爲,他們只是想法與這個世界不同,或者正確,或者不正確,當終究是不幸的。
張毅將車子停好後,給護理張教授的醫護人員打了個電話,對方讓我們到樓後面的花園裏見面。
我問張毅:“你有沒有問一下,那個張教授現在是什麼情況”
張毅以爲我在擔心安全狀況,笑着說:“放心,不會咬人的。”
這話我聽着有些不高興,皺眉說:“我的意思是,他到底能不能幫咱們看這個地圖”
張毅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就是咱們來這裏的目的了,醫生說張教授有時狀況比較正常,有時很不正常。好像是什麼抑鬱症來着,總會懷疑有人要害他,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吧。”
正說話間,我們已經繞過主樓,來到樓後小花園。
說是小花園,其實佔地面積還真不小,堪稱一座公園了。
遠遠的,我看到一個年輕的女護工用輪椅推着張教授在曬太陽。
張教授相比我在龍首山地宮裏見到時要好了很多,整體胖了一圈,臉上也有了紅暈,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
我們快步走過去,和那位護工說明來意,然後才試圖與張教授交流。
張教授仰面朝上靠在輪椅的椅背上,身上蓋着一個小毯子,面帶微笑的眯着眼,似乎很享受午後的陽光。在他手邊的杯架裏裝着一杯紅茶,輪椅的簡易小桌上零散着一些堅果,可見他在這裏的飲食很講究。
張毅繞到張教授前面,微笑着問:“張教授,我們來看望您了。”
張教授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淡淡道:“讓開。”
這話很不禮貌,使得張毅很是尷尬。
年輕的醫護人員略帶歉意的說:“不好意思啊,麻煩你讓一下,你站的那個位置擋住了張教授的陽光。”
張毅恍然大悟,連連道歉,讓到一邊。
我看張教授這樣子不像精神病,完全就是一個很難打交道的小老頭。雖然有些不悅,但是還是儘量客氣的說:“張教授,您還記得我們嗎”
張教授完全不理我,將我的話置若罔聞,氣呼呼的喘了兩口氣,大聲說:“推我回去。”
那醫護人員很尷尬的衝我們笑了笑,然後推着張教授就往回走。
來之前,我已經猜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猜到會遇到這樣的狀況。
看着張教授被越推越遠,我皺眉問張毅:“這怎麼搞”
張毅嘆了口氣,說:“張教授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咱們跟過去看看吧。”
楊晴在一旁小聲問:“五哥,你們剛纔注意張教授的手沒”
剛剛我一直在關注張教授的表情,還真就沒有關注他的手,於是忙問楊晴:“你發現什麼了”
楊晴思考片刻後,小聲說:“我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我剛纔看到他的手好像一直在腿上畫着什麼。”
根據我對心理學的初步瞭解,知道如果一個人在無特定意識
的情況下用手指畫東西,一定是因爲他的腦袋裏在思考着什麼事。
因此,對於楊晴的這個發現我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張毅這時提醒道:“快點跟上去吧,他們要進樓裏了。”
我擡頭看時,果然看到那位年輕的醫護人員已經推着張教授上了斜坡,即將進入到住院樓裏面。
午後的陽光很好,小花園裏面隨處可見出來曬太陽的病人及相關的醫護人員。
我看到有說自己是福爾摩斯附體的老太太,看到有說自己能夠通靈見到鬼的小夥子,看到有跑過來要送我們一座城池的老頭子
看着這些活在自己世界的人,我忽然覺得,像他們這樣其實也挺幸福的,至少還活着,不是嗎
我們急匆匆追進樓內,看到那醫護人員已經推着張教授進了電梯,而且好像一直在等着我們,始終保持着電梯的門敞開。
張毅衝我和楊晴使了個眼色,然後我們三人默不作聲的跟着進入了電梯裏。
我衝那醫護人員微笑點頭表示感激,那女孩衝我笑了笑,然後按下了樓層按鍵。
張教授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房間,樓層較高,很安靜。他的房間裏什麼設施都有,看起來就像是一間公寓一樣。
女孩扶着張教授起身,緩慢走到牀邊,並照顧着他吃了一把藥。
張教授看也不看我們,一聲不吭的將藥服下,然後躺到牀上,只留給我們一個背影。
女孩略帶歉意的過來小聲對我們說:“真的很不好意思,雖然院長安排過了,但是你們也看到了張教授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要不然你們改天再來”
我心說:也只好這樣了。
可是,我還沒等說什麼,卻感覺楊晴在一旁扯我的衣角。
我疑惑的回頭看着楊晴,卻見她用眼神示意我向牆上看。
張毅此時似乎也有所發現,用極低的聲音對我說:“伍一書,你快看牆上是什麼”
我連忙扭頭向牆上看,發現原本塗白的牆上竟然畫了密密麻麻的圖形,看起來好像是一副地圖。
地圖畫得有些簡單,是用鉛筆畫的,幾乎霸佔了半個牆面,冷不丁一看,還以爲牆紙。
我衝那女孩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緩腳步走到牆邊,仔細觀察那副地圖。
畢竟走過南闖過北,我的閱歷還算豐富,並且到每個地方都避免不了要查閱地圖,所以我覺得應該可以查看出一些端倪。
在仔細觀察之後,我發現,這地圖只是一個半成品,只有一小部分畫得還算完整,其他地方都是用簡單的線條繪製了等高線。
楊晴和張毅這時也湊過來看,張毅仔細觀察一陣之後,皺眉問我:“看出來什麼了嗎”
我點了點頭,指着繪製相對完整的部分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四川的成都附近。沿着這條線,繞一圈,在青藏高原繞了一個小圈,進入新疆,一直到塔里木盆地。咦這裏他畫個問號是什麼意思”
就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原本躺在牀上的張教授忽然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