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那樣子確實是希望我能進去看看,說明裏面也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風平浪靜。
我深吸一口夾雜着泥土氣味的沉悶空氣,略微穩了穩心神,然後快步上前,從冷月身邊走過,而後彎腰鑽進了那間密室之內。
剛進到裏面,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看清,就感覺腳底下好像踩了什麼東西,非常的軟,害我差一點崴腳,更差一點當場摔倒。
我急忙伸手在牆上扶了一下,穩住身形,然後舉起手電向下照看,驚訝的發現我的腳下居然踩着的是一個人。
這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聽不到他的呼吸聲,也聽不到他的心跳聲,知道這人應該已經成了冰涼的屍體。
究竟什麼人會躺在這個地方,還被一堵後砌的牆擋在後面
我想到一個答案,一個我非常不想得到的答案。
我忙向前一步,然後轉身,蹲下身子,用手電照看這個人的臉。
一眼看下去,我腦中“嗡”的一聲,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大腦中一片空白。
死的這個人,正是我們這次要來找的周阿公
冷月這時也擠了進來,蹲在我的旁邊,伸手將已經處於發呆狀態的我推到一邊,開始熟練的檢查屍體。
短暫的檢查之後,冷月沉聲道:“勒死的。”
說着,他伸出手,指向周阿公那已經顯得有些灰白的脖頸,上面赫然清晰可見一道已經黑紫的淤痕。
周阿公雖然已經死了,但是表情看起來非常的痛苦,嘴巴張開,眼睛瞪得很圓,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我顫抖着伸出手,蓋住周阿公的眼皮,心中默默祈禱他能夠安息。而後我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感覺自己彷彿快要昏倒了一樣。
周阿公這樣死在這裏,顯然不會是自殺。
究竟是什麼人會對已經不再參與任何盜墓事件的他,下這麼狠的手,而且看那面新砌的牆,應該也不是想讓別人發現不了他的屍體。
是誰究竟會是誰
我不斷回想周阿公曾經惹過的那些人,但其中大部分都已經入土,還有一些早就不知去了什麼地方,任誰應該都不至於在周阿公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的時候,專程跑過來害死他纔對啊
我渾渾噩噩的被冷月攙扶着離開了那間地下密室,回到那間小屋裏面,坐在周阿公的牀上,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楊晴看我的狀態,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只老老實實的站在我的旁邊,一言不發。
沈大力和趙梓桐不知何時也跑進了屋中,急忙圍在我的旁邊,向冷月詢問究竟我們在下面遇到了什麼。
冷月不回答,也站在一旁,用那雙瑩綠色的眸子看着我,面無表情。
趙梓桐急道:“伍一書,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們就自己下去看了。”
說完,她竟然真的轉身就鑽進了那條暗道裏面。
不多時,暗道之中傳出趙梓桐的尖叫聲,隨後趙梓桐臉色蒼白的退了出來,對其他人說:“下面有個死人。”
過了很長時間,我才緩過身來。我緩緩起身,走出屋門,看着遠處的民宅和近處的農田,回想着上一次我在這邊與周阿公所經歷的點點滴滴,回憶着周阿公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心臟好像遭到重錘的打擊一樣,很疼很疼。
沈大力來到我身邊,聲音低沉的說:“五哥,我看過了,是被人害死的。你說,會不會是他以前的仇家來報復的”
他的猜測和我的猜測接近,但我並不願意相信這種推論,我冥冥之中,總覺得周阿公的死,和我應該脫離不了關係。
否則,爲什麼我在來找他之前,他一直活得好好的。而在我離開之後,他就被人害死了
周阿公不是普通的老頭,他有很多的本事,幹盜墓的能夠活到他這個歲數,警覺性絕對不比濟人堂那些老傢伙差分毫。
按理說,如果真的有危險,他一定可以提前預知,並且順利逃走纔對。
或許,他留下了什麼線索
我擡頭看天,發現天空中烏雲密佈。雖然此時沒有多大的風,但可以知道,很快將有一場暴風雨來臨。
有暴風雨,就必然有狂雷閃電。
我深吸一口氣,對沈大力說:“大力,幫個忙。下面有口棺材,棺材裏面有壽衣,替我幫周阿公換上壽衣,裝殮進棺材。”
沈大力點了點頭,說了聲“好”,隨後進到了屋子裏。
我站在門口,看着天空,感覺到有雨滴破空降落,碎裂在我的臉上,打溼了我的眼眶。
一滴雨之後,是無數滴雨,然後起了風,雨水成線如門簾般從天而降。
“轟隆隆”
雷鳴聲響起,彷彿烏雲之上躲藏着無數個巨人,正在憤怒的敲擊着大鼓一般。
閃電可以照亮天際,可以將世間的一切照得發白,但卻無法照清我蒙在我心頭的陰暗。
我閉上雙眼,靜靜聆聽那雷聲,讓自己的身心全部放空,使自己的意識脫離出我的身體,在天地間遊蕩。
雷聲如雨從天際降落人間,化爲流水,更似浪潮,由遠及近的席捲着我的意識向我翻滾而來。
每一片雷聲的浪花在田野間翻滾,都能讓我清晰的感受到野草和莊稼之下的根鬚生長得有多麼旺盛,都能夠讓我看到蛇鼠以及昆蟲的巢穴究竟深入地下多遠,都能夠讓我感知到所有憑藉肉眼完全無法看到的東西。
那些雷聲來到木屋附近,始終沒有讓我看到任何我希望得到的線索。
於是,它們進了屋,在屋內迴盪,照清了屋內每個人的臉,照亮了每一個泥塑,也將每一個泥塑的內部照得清晰。
忽然,我感覺到,有一個泥塑的裏面,好像藏着什麼東西。
我猛的睜開雙眼,急忙轉身,衝進屋內,奔着那個泥塑就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