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輕嘆:“此事還是許未長告訴我的。他說那日考場門前見你與一女鬼談笑。我起初不信,便在那日後堂屏風後暗中觀察,果然見到”
縣丞曾是秀才之身,自然可以開靈眼視鬼。他所講種種,只希望李仙緣不要沉迷此道。
“謝大人提醒,在下有些事要去處理,請縣丞通融。”李仙緣吐出口濁氣,拱手施禮,一臉認真道。
他強耐下心中焦急,故作平靜。
縣丞沒有阻攔,揮揮手:“去吧。”
李仙緣再次拱手,步伐似風回到馬車,讓馬伕即刻返回客棧。
篤篤馬蹄飛奔,仰起灰塵。來的時候花了盞茶時間,回去連水都沒燒開。
馬伕一拉繮繩,馬車驟停。李仙緣跳下車,邁步掀簾走入鬧哄哄客棧。
“公子您回來了,要點什”小二迎上來,李仙緣理也未理,快步走上樓。
嘭
兩扇房門被暴力推開,李仙緣邁門檻入內。
房間空無一人,窗戶緊閉,一切都維持在之前李仙緣離開的景象。
鼻子輕嗅,若有若無香味鑽入鼻中。姬滄海的體香還殘留在房間,沒有消散。
小二以爲出了什麼事,火急火燎跟上來,站在門外手足無措看着李仙緣。
“這幾日跟在我身邊那名少女,你見過嗎。”李仙緣頭也不回道。
房間昏暗,朦朧光線從窗外透進,照耀李仙緣周身。
“跟在您身邊”小二發矇,磕巴道:“公子您說笑了,您住這幾日我們只見到您,再沒別人了啊。”
李仙緣無言,坐在桌邊。思緒一片混亂。
“姬滄海啊姬滄海,你費事跟在我身邊良久,只是爲了突然消失的麼”
“公子您說什麼”
李仙緣道:“沒你事了,回去吧。”
“是。”小二奇怪探頭往裏張望,聞言應了一聲。嘀咕着什麼離開。
“讀書人就是不一樣,還用胭脂水粉”
一抹靈光一閃而逝,李仙緣突然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正要離開的小二嚇得腳一軟,心裏暗罵自己嘴欠,連忙道歉:“公子,小的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說。您大人不計小”
李仙緣毫不在意,打斷他的話:“你剛剛說胭脂水粉,難道你認得這水粉”
見李仙緣不是要追究自己,小二長舒口氣,想了一下說道:“既然公子問,那小的就說了這水粉是李家鋪子的。”
“李家可是武侯城李家。”
“沒錯。”
李府庭院
太陽高掛,天氣晴朗。和煦春風吹動柳枝擺動。李老夫人坐於涼亭搖椅,微微搖晃,雙目眯起好似在假寐。一旁丫鬟緩慢爲其扇着扇子。
熱氣從矮桌上茶杯內寥寥升起。忽然蕩起一圈圈細小漣漪。
一名家丁跑進庭院,躬身道:“老夫人,李仙緣李公子在門外求見。”
老夫人眼皮擡也未擡道:“小紅,帶李公子去婉兒閨房,不用過來了。”
“是”那名爲老夫人扇扇子的丫鬟應了一聲,輕放下扇子,跟家丁一同走開。
“請帶路。”李仙緣面色平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邁入李家大門,跟隨丫鬟穿行在花園之間,最後來到間青磚紅瓦的建築前。
“李公子,這裏就是二小姐閨房。奴婢在這裏候着。”
李仙緣點頭,踏上臺階,伸手推開虛掩上的房門。
吱
推開門,往裏看去。首先入目的便是正堂。
擺在正中的圓桌鋪着上好紅色綢緞,上面盤子中放有一些不易變質的點心。
正堂到處掛着鮮紅綾羅綢緞,一片新婚喜慶。幾縷青煙繚繞正堂。定睛看去,就見圓桌後方,貼牆的茶桌上擺放一副靈牌。
三根香插在香爐,青煙寥寥。幾盤水果擺在左右。
靈牌上寫有一排小字。
李婉兒之靈位
李仙緣回頭看了眼丫鬟,擡腿邁入房中,反身將門關閉。
門阻隔陽光,閨房一時變得幾分昏暗,周圍紅色物件令得房間帶上一絲旖旎味道。令人聯想這種佈置氣氛,更應該是兩個肉體在牀上相互糾纏。
“李婉兒,出來吧。”
聲音在閨房傳開,沒有迴應。
環視一週,李仙緣走到桌前。低頭看去,一卷書畫正放在桌上。
拿起這卷書畫,解開繩子徐徐展開。
這是一副水墨風少女圖。
畫中少女依靠牀邊,穿着淡黃色衫子,身上蓋着一層薄被。眉目如畫,出塵脫俗。精緻容顏如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再看她的相貌,不正是那姬滄海
畫此畫之人畫工了得,就連姬滄海眉間縈繞的那一絲痛楚都惟妙惟肖,引人心疼。好似真有一名身患重病少女躺在眼前,蒼白肌膚無半分血色,惹人憐愛。
若隱若無的咳嗽聲傳入耳中。
李仙緣瞳孔微縮。畫此畫之人,簡直登峯造極。自古以來異像只存在於詩文之中,在畫上呈現簡直極爲罕見。
姬滄海的畫像爲何會在此處。李仙緣看向落款,只見上寫貧道陰咀子戊申年,觀李家二小姐李婉兒有感而畫。
姬滄海就是李婉兒,李婉兒就是姬滄海
一切都解釋的通了。爲何李婉兒執意要自己娶她,又爲何姬滄海絕美樣貌,卻鮮有人注意到她。以及兩次見到李婉兒,對方朦朧有如隔着一層薄霧。令人看不真切的臉龐。
“嘖”輕嘖一聲,李仙緣將畫卷捲起,轉身拉開房門。
明亮陽光傾灑進來,衝散房中旖旎。
李仙緣擡腳邁過門檻,站在門前。他微眯起眼擡頭,直視刺目陽光。
暖烘烘陽光照耀周身,李仙緣古井無波的內心如石子投入湖中,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移開目光,由於長時間直視太陽,使得周圍景色在眼中顯得昏暗,如黃昏落日之後。
李仙緣看向丫鬟,好似下定決心。
“老夫人在哪,我要去求她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