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長嘶,邁着步子嗒嗒前進。先前重重也只是讓它驚動。也就是官府馬匹,換若普通之馬,早便驚得亂跑了。
穿過轅門,來至縣衙前。門前幾名官差嘩啦衝上前團團圍住。車身破洞着實顯眼,想不被發現都難。
爲首一人拔刀喝令:“何人”
李仙緣掏出身份玉牌扔過去,官差頭子看了眼,面色一變,恭敬跪地:“小民叩見關內侯”
後面官差也跟着跪下。
李仙緣讓他們起身,趴下馬車對那頭子道:“幫我換輛馬車。”
官差頭子喏聲,雙手呈上玉牌,反身快速跑進縣衙。
不多時,一身官府補子知縣邁過高高門檻,下了臺階快步走到李仙緣面前,一掀下襬,不顧年齡,跪地叩拜。
“下官拜見關內侯”
李仙緣向一側邁出,躲過這一跪。
知縣一怔,苦笑起身:“李大人這是作何。”
李仙緣平靜道:“在下不習慣這些繁文縟節,還請知縣當我是平民便好。”
“那下官卻之不恭了。”知縣伸手邀請他入內:“李大人裏面請,只是不知李大人不是在武侯縣嗎,怎地來了下官這裏”
李仙緣搖頭拒絕:“進就免了,只是路過,換了馬車便走。”
知縣又一苦笑,不再勉強。
片刻,官差頭子牽着馬車而來。李仙緣取出包袱,將破廂與馬一同交給他,爬上新換馬車。
“不必遠送。”李仙緣留下一句,一蕩繮繩,馬蹄清脆踏青磚,駛離縣衙大門。
門前衆人相顧無言。
有幾人心生羨慕,何等愜意悠閒。
原路返回,一炷香後,李仙緣終於是來到先前路人所指,一豆腐攤處。
來往人流,李仙緣的確看到一條左拐之路,可那是條衚衕,而非街道。
衚衕不寬,僅能容馬車艱難穿過罷了。李仙緣下了車,邁步走入衚衕。
房檐遮擋陽光,衚衕幾許昏暗,前些日子連綿細雨讓地面有些潮溼,牆角墨綠青苔。
衚衕十來丈長,走至一般,李仙緣終於看到了“土地廟”。
一個高不過三尺,方方正正的木龕,倚牆而立,邊上長了一圈青苔。盒內土地像刻的粗糙,濺了點點污泥,香爐內滿是香灰,供盤空空鮮有人問津。
這土地公混的着實慘點。不過越慘越如了李仙緣的意。
李仙緣對木龕內不過臂長的土地公像拱手道:“在下李仙緣,求見土地公”
未有迴音,李仙緣早有心中準備,若如此輕易就能喊出來,土地公也不是神仙了。
李仙緣又道:“土地,昨日齊天大聖鬥戰勝佛孫悟空託夢與我,言送我一道種,讓我明日去找一方土地問詢。故在下乃是受孫大聖之命,前來拜訪。”
連凡人都對孫悟空故事耳熟能詳
,更何況神仙。尤其是取經路上孫悟空沒少折騰這羣土地小神。若分個對孫悟空避之不及的排行,龍宮自然排第一,第二非衆土地山神莫屬。
龕盒平靜,好似無土地在此安居。李仙緣做佯怒狀,神色一冷:“當真不出現那就別怪在下稟明孫大聖了,讓它親自來了。只怕那時它不像我這般好說話了。你鬍子挺長,想來”
“別別別你這小孩,怎麼這麼暴脾氣。”
話還未落,一道蒼老聲音突兀在衚衕響起,就見龕內一陣白霧,嫋嫋升起,虛虛散去,顯露出龕頂一道身影。
那身影不足二尺,站在龕上將將與李仙緣齊平,手持柺棍,灰髮茂密蓬鬆,體形渾圓,三撇長鬍須,好似狸貓成精。一點也不能令人感到敬畏。
他一身破麻衣,很是破舊,下襬還濺有泥點。比起乞丐也不成多讓。再一看龕內,土地像已經不見,原來這像就是土地公真身。
土地公屬凡間地袛,山川草木之神。自然也由精怪來做。想來它真身不是狸貓也差的八九不離十。
李仙緣故作冷聲:“還以爲你縮在這龕中,不敢出來了。”
他不習慣如此說話,因此看去有些彆扭。不過這土地公大概被“孫悟空”三個字嚇破了膽,也沒注意到。
“老人家我年歲大,動作慢是自然的。”自覺理虧,土地公幹咳道。
“吾乃武南縣土地,汝等凡”土地公按照慣例擺出架子,咬文嚼字。說了一半驚想起李仙緣身份,又放低身段陪笑道:“這位小公子,你找小神可有何事。”
瞧他懼怕成這樣,要不就是這幾千年來以訛傳訛,孫悟空威名在土地山神間穿的愈廣,要不就是西遊記並沒寫的過於詳細,孫悟空如何找土地麻煩沒寫進去。
如此正好。李仙緣正色道:“大聖昨日送我一道種,它急回靈山,便沒教授,讓在下找一土地山神詢問。”
“道種”土地公輕咦,上下打量李仙緣,滿是羨色:“大聖爺對你着實不薄,這道種可是好東西。”
“好在哪裏。”
只有手臂高的土地公四周看看無人,丟掉柺杖,跳起盤腿,坐於龕上還彈了幾下。
柺杖好似沒了實體,徑直穿透落回龕中原本位置。
“是啊,這有了道種,你便不再是凡人了,同小神一樣,可受之香火封爲神仙。”
聽起來荒唐。李仙緣略過修真一階,直接成了神祗
土地公看出李仙緣所想:“自是沒那麼簡單。我等香火神仙怎能與那些踏踏實實,一步一步往上邁的修士可比。”
李仙緣抱拳:“勞煩土地公講解。”
土地公捏着長鬍須,對李仙緣態度頗感滿意,便道:“吾等雖是神祗,但並無神通,僅有空銜罷了。我起碼還有一土地小神噹噹,而你只有道種,卻無神職”
“這可有問題”
“問題說大也大,說笑也小。”土地公撓了撓腿:“得土地一職,武南縣方圓數十里凡是有人拜土地,香火自然是來我這裏。雖需盡數交予天庭,卻也能私下扣留一點,積攢香火。可你無官無職,自然無祿。又有誰會拜你,給你香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