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夜漸長,清風習淒涼。
五兩竿頭風欲平,斗轉星移,已是五更,天色依暗。
江楓漁火,孤舟漂於江中。一身影立於孤舟,身披薄衫。
身影是名少女,一頭青絲,面蒙輕紗,一席淡青羅裙。江風吹拂,裙襬微微飄揚。
滿眼風光多閃爍,對岸青山,夜幕下幽幽。
孤舟無人掌舵,卻如有靈性,往對岸駛去。月掛天邊,粼粼波光映照江湖。
十日前。
馬蹄翻騰,泥土飛濺。駿馬穿梭林間。
李仙緣未走大路,想橫穿山林回至文生縣。可剛行至半路,司徒嫣然便有幾分意識不清,渾身燥熱。
她本就身受不小傷勢,被水一淋,馬背又吹了涼風,便感了風寒。
想起先前經過一道山洞,李仙緣一夾馬腹,掉頭回走半里。在一矮山腰發現那個山洞。
山洞乾燥,洞內有生活痕跡,想來偶爾會有獵人或樵夫在此處過夜。牽馬進入山洞,李仙緣抱起渾身滾燙,意識不清的司徒嫣然,放在火堆邊,取火折乾柴點燃火堆。
火堆燃氣,暖意撲來。李仙緣又燒了些熱水餵給司徒嫣然,拿下馬背上提前準備包裹,將其展開。
金創藥、紗布、治風寒發燒等物品一應俱全。
司徒嫣然昏迷,李仙緣想做什麼方便了些。他扶司徒嫣然靠洞壁而作。伸手解開衣衫,將白皙肩頭露出。
猙獰血肉外翻。好在沒傷到骨頭。李仙緣清洗好傷口,簡易包紮一番。見司徒嫣然黛眉不時微蹙。知她要醒了,便穿回衣服,抱回到篝火邊取暖烘乾身上衣物。
不多時,司徒嫣然幽幽轉醒。
“爲什麼。”她醒來後第一句話。
“什麼”
司徒嫣然眸中滿是疲倦,靠在一塊石上:“你不辭而別,如今就一句要說的都沒有”
“”李仙緣沉默着往火堆裏添了樹枝。
“你既然不在乎,又何必爲我包紮傷口。”
李仙緣動作微微一頓。原來她早醒了。
想了想,李仙緣問出口:“你何時從武侯縣離開的。”
“你走後的第七日,師傅找到我。將我收爲徒。她說只要修真,便能找到殺害我父母的真兇,便能找到你,問個清楚。”
如今真相大白,一切起因皆因自己而起。
李仙緣輕嘆。自己好獨善其身,如今食了惡果,更害了他人。
李仙緣道:“你如今何門何派。”
“陰陽門。你是正道,我是魔道。”
孤舟停靠岸邊,一點幽森鬼火忽在江畔亮起。
司徒嫣然走近鬼火。到至五丈遠時,那鬼火幽幽閃爍,往山中飄去。
跟引路鬼火而行。鬼火忽明忽暗,閃轉挪移。司徒嫣然隨它留之軌跡。踏入深山。
“日月。”
來至一山谷,白骨牌樓前。忽有陰惻惻夜啼般聲響
“陰陽。”司徒嫣然答。
“何
“黑剎。”
“進。”
得許可,司徒嫣然踏入白骨牌樓。
穿過瞬間。蕩起水面般漣漪。眼前景色大變。司徒嫣然突兀出現一處山腳下。
山峯陰氣森森。點點鬼火嶙峋。來往弟子皆好似不是凡間之人,膚色慘白。奇裝異服。
與正派仙氣嫋嫋正相反,此地陰森可怖。
哪怕見了司徒嫣然。與她獨處山洞。李仙緣話依舊很少,不過比山上多了很多。
“我如今是純陽派親傳弟子。我去與師傅商量,看能否將你拉入門下。待時機合適,你我便成親。”
“成親”眸子微動,看向李仙緣。司徒嫣然輕道:“你可是覺得愧對我。亦或是因昨晚那是,想承擔責任”
似是有些羞意,蒼白臉頰浮現一抹病態紅暈。
這幅模樣,有了幾分曾經在敬甚書院的樣子。
李仙緣搖頭:“我的承諾自會兌現。當初曾言會娶你,便會如此。”
司徒嫣然語氣愈發輕柔,眸子帶着點點情愫:“李大哥,我且問你。你喜歡我嗎。”
森森大殿,燭臺火苗燃燒。隨一人進來,微微顫動。
司徒嫣然走至大殿中間,雙膝而跪,對大殿上首,一坐與石椅的老嫗恭敬道:“師傅,弟子司徒嫣然回來了。”
良久,石椅老嫗沉沉開口。
“爲什麼就你能回來。你師姐,還有其他人呢。”
司徒嫣然低頭,語氣悲傷:“行動失敗,師姐被正派弟子識破,和兩位同門一起被斬殺”
“那爲什麼”前四字還在石椅,下一段話,已經化爲黑霧,倏然出現司徒嫣然身前。枯爪直探,捏住司徒嫣然脖子,將之拎起:“就你活着”
“咯”面紗幾近脫落,司徒嫣然臉頰漲得通紅,踮起腳尖不敢反抗,艱難道:“徒兒、徒兒用計,一名純陽派弟子。趁其陽關大泄時殺了他,得以逃逃脫。”
枯爪一鬆,司徒嫣然跪坐在地,連連咳嗽。忽手臂一涼,扭頭看去,衣袖已然不見,露出白淨細嫩手臂。
守宮砂不見。
司徒嫣然問完之後,山洞內陷入詭異的沉寂。
柴火噼啪。暖意烘身。不知爲何,李仙緣忽有燥意。
“我去望風。”
撇下句話,李仙緣站起,來至洞口處。
“他在糾結。”司徒嫣然遙望洞口處李仙緣背影,喃喃自語。她並未心傷。
與這相比,司徒嫣然更怕的是他會毫不猶豫答應或拒絕。李仙緣如此行爲,已算是不錯的結果。
陰涼撲身,林間細雨淅瀝,沒幾天是停不了。
綿綿細雨如李仙緣心境,皆是亂如麻。
“李大哥。”山洞內傳來司徒嫣然的聲音:“我是不會與你加入純陽派的。”
“爲何。”李仙緣反身,不解問道。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便不能結束了。”司徒嫣然搖頭輕笑。好似又變回了那個溫潤如水的少女。眸子溫情凝視着李仙緣,似要將之相貌深深刻在心底。
“嫣然性命,已經與陰陽門聯繫一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