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塵這番話音落下,楚御封便轉頭看着他,其他人也是盯着楚塵。
明明之前你不是這麼說的,改口改的也太隨意了
楚塵卻是餘光觀察着歉意十足的楚鈺雪,這個蠻橫出名的二皇女該不會是個傻子吧這話其他皇子和世子都不會信,她竟然當真了
靖王看着如今已經在年輕一代中重新鋒芒漸露的楚塵,眼底寫滿了心事。
“太古之法如今世上難尋,以你這個年紀能如此豁達實數不易,着朕旨意,賞”楚恆帝大手一揮。
這一次,不光楚塵跪下謝恩,就連靖王楚平涯這個身爲義父的都得叩謝陛下隆恩。
“楚塵謝陛下”
“楚平涯代楚塵謝過皇兄”
楚恆帝笑了笑,那雙無法揣測的眼眸始終不離楚塵身上,顯然,楚塵勾起了楚恆帝極大的興趣。
“都回去換身衣服,稍晚些時候開宴。”
靖王府營地的營帳內,一襲白色長衫的楚塵將喜愛的狐皮大衣披在了身上。
營外傳來靖王府侍衛的聲音。
“見過靖王”
“嗯。”
幾息之後,楚平涯在營帳外淡淡開口:“塵兒。”
“父親請進。”楚塵已經走到營帳門前,掀開了帳簾。
進來之後的楚平涯看了眼楚塵肩上縮成一團的小白,然後目光平靜的落在了楚塵的身上。
父親審視的目光讓楚塵莫名開始緊張。
“父親”
楚平涯吐出一口氣,不再咄咄逼人:“不必拘束,我來找你只是想和你聊一聊。”
“好。”楚塵點頭。
父子二人跪坐在營帳內的地桌前,楚塵倒了兩杯茶後,給楚平涯先呈了過去,然後重新坐回地毯上,雙手捧着茶杯,心裏想着該如何開口。
“你入靖王府多久了”楚平涯突然問。
楚塵一怔,思索了一番,答道:“差三個月十六年整吧。”
他有些不確定,但心卻提了起來,生怕父親因爲自己最近的種種舉動而生氣。
他從小到大從未欺瞞過楚平涯什麼,這是第一次,他什麼都沒有和楚平涯說。
“時間過得好快,一晃兒已經快十六年了。”楚平涯喝了口茶,並不算上佳的茶葉卻也沒遭到他的嫌棄,茶杯重新放回地桌上時,楚平涯也再次開口。
“你覺得我待你如何”
楚塵眼眸一凝:“父親待楚塵如是己出”
“你當真這麼想”
“不是。”楚塵低下頭,老老實實的回答。
楚平涯有些訝異的看着如此坦白的楚塵。
“楚塵自知並非父親親生,所以從小到大一直不敢惹父親生氣,所做一切都只想討父親歡心,楚塵知道自己最近行徑有些過分,楚塵會收斂的,不再與兄長們起爭執,不再”
說着說着,楚塵正視着楚平涯:“父親,其實我能這麼快達到這樣的境界全是因爲我覺醒的”
“不用再往下說了。”楚平涯擡手製止。
楚塵抿了抿嘴脣:“是,父親。”
“你覺得我並沒有將你視如己出,此言沒錯,無論我怎麼待你,你我心中都會存有芥蒂,若嚴厲,你會覺得爲父逼你太狠,若寬鬆,你會認爲爲父對你不夠重視。只不過,這十六年,爲父自認問心無愧。”楚平涯道。
楚塵點點頭。
“我之所以過來找你,並非想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哪些事情,我只想告訴你,你並非我無故撿來,而是受故人所託。”
楚塵一驚,沒想到那晚偶然聽到那兩個丫鬟的對話竟是真的。
更沒想到,楚平涯會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難道
“父親,楚塵錯了。”
“錯你沒有錯,難道你不想離開靖王府”
“楚,楚塵不想。”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何人”
楚塵低下頭,怎麼能不想他整個人都是從未謀面的父母所給。
“當年答應他照顧你實在是太匆忙了,沒有問得太過詳盡,我本答應他永遠不告訴你,你的來歷。如若你未曾覺醒血脈,我相信你我二人不會有此次的見面,只不過,爲了你的安危,現在我還不能和你說太多,雖然,爲父本來知道的就不多。”
楚平涯又喝了一口茶,然後目光示
意楚塵。
這一刻,能被父親吩咐竟讓楚塵覺得安心不少。
爲父親再續滿茶後,楚塵靜靜的等着楚平涯的下文。
楚平涯說道。
楚塵點頭:“好”
十六年都過來了,他不差這兩年,更何況,今日這一番談話讓楚塵明白了楚平涯對自己的真正態度,這讓他更覺有愧,雖非親生,但楚平涯將他養大的恩情,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走了,半個時辰後,記得去主營赴宴。”
楚平涯離開時的背影有些落寞,至少給楚塵的感覺是這樣的,恍然間,他竟覺得,身爲靖王府家主的楚平涯心中也很孤獨。
縱使妻妾成羣,但王府之中的內鬥哪一件不是因她們而起
世子們之間互相逞勇鬥狠,他雖心如明鏡,可管得過來麼
長嘆了口氣,看着揚起小腦袋瓜疑惑的盯着自己的小白,楚塵搖頭:“看什麼看,聽了這麼半天,你聽明白了什麼嗎”
“當然聽明白了”小白不服氣的道,而後又很開心:“主人再等兩年就能知道親生父母在哪兒了”
“你想你的父母麼”楚塵問。
“以前想,但有了主人後也不怎麼想了。”
“我們倒是一樣。”楚塵笑了笑,他有時也會想起自己的父母,可卻不想離開這靖王府,不是離不開靖王府的榮華富貴,而是離不開靖王府中楚平涯這個父親。
大涼山腳,主營,夜宴。
長長的桌位沿着地毯左右分成六列,一路排出幾十米外。
按照地位高低,四位王爺自然要離正中央面向衆人的楚恆帝近一些,楚恆帝的左右兩邊是皇后和貴妃,前方除四位王爺外便是皇子、皇女,然後四大王府的世子,再然後纔是隨行而來的將軍大臣們。
這些朝中的文官武將此宴過後就將離開繼續各司其職,到時候就真正剩下楚氏一族開始爲期半個月冬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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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陛下福壽天齊,南楚昌盛延綿”在衆人共同舉杯敬楚恆帝飲下第一杯酒後,今夜的宴席也正式開始。
宮中帶出來的女婢們爲衆人斟酒,守在一旁伺候着。
四位距楚恆帝最近的王爺與楚恆帝暢聊着,皇后與貴妃時不時插上一兩句嘴,文臣武將們根本說不上話,只能偶爾鬨笑擡高一下夜宴氣氛。
楚塵不喜這種交際,簡直就像是唱戲的與聽戲的,唱的戲不好聽偏偏還必須得聽得津津有味。
纖長手指在杯口一圈一圈的繞着,看着杯中的酒起的一圈圈漣漪漸漸走神。
二皇女楚鈺雪時不時關注向楚塵那邊,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注意自己,一個人玩得還挺開心的樣子,頓時又羞又惱,自己明明有着一副傾國容顏,怎麼偏偏碰到個瞎子
“前些日子,邊軍抓獲了一批蠻夷力士,今日正好帶來一個大傢伙,歌舞太無趣,不如就讓他給衆臣助助酒興”楚恆帝也不傻,身爲南楚九五之尊,自然清楚宴席之間的尷尬,金口玉言一開,頓時就有一列士兵將一個被墨精鐵鏈鎖着全身的大傢伙硬生生拽到了席中央。
楚塵是在地震時才反應過來,扭過頭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蠻夷力士足足有兩層樓高,渾身的肌肉已經無法用健碩來形容,跟一頭遠古兇獸也差不太多,怪不得蠻夷人口稀少也能屢屢滋擾南楚,就這體魄,以一當百都不是問題
“在座的諸位,可有人願與其一戰”楚恆帝笑言道。
陛下開口,就算是不行也得行,武將們紛紛請戰,就連文臣都躍躍欲試,揚言要與這蠻夷鬥詩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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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着那瘦的跟麻桿一樣的老臣顫顫巍巍的樣子,也着實博得衆人喝彩起鬨。
一心儲位之爭的皇子們與支持自己的世子們互相對視,很快,他們也爭先恐後的搶着出一把風頭。
楚恆帝見狀,眼前一亮。
“諸位愛將們就算了,這蠻夷力士你們對付早已輕車熟路,既然皇子們有心請戰,那朕就從你們之中選出一個去試一試吧。”
“御禮”
大皇子楚御禮聽到父皇叫自己的名字後,嘴角揚起,起身抱拳:“兒臣定不負父皇厚愛”
楚塵拄着下巴看向楚御封,顯然楚御封對這儲位沒抱什麼希望,此刻倒是很自然的把自己放在了局外人的位置上,發現他後,楚御封淡淡一笑。
楚塵也笑了起來,爲楚御封而笑。
看淡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