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尋找胭脂 >第八章 悲慘往事
    出了好多次這樣的事情,可是倪藍滿腦子韓劇裏的浪漫愛情,對母親的變化不聞不問。直到藍老太的情況嚴重到開始出現了幻想症,她總是把女兒的東西私自藏到牀墊下面,衣服、牙刷甚至發展到家中的剪刀、手電筒,各種林林總總的東西。

    倪藍非旦沒有發現藍老太的病狀,反而認爲她是老癲東了,每次都是憤怒地吼上幾句,直到有一天,她的一條黑色連衣裙忽然失蹤了。

    這裙子可是她最近纔買的,她身材肥胖,好不容易買到一條穿着顯瘦的裙子自是寶貝得很再加上同學說第二天給她介紹一個男朋友,原是打算穿這條裙子去的,可是卻莫名其妙地突然失蹤了

    倪藍一想,肯定又是母親乾的,於是氣不打一出來,劈頭蓋臉地對着剛買菜回家的藍老太一頓亂罵。

    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但是這天的倪藍實在是過份,她大聲吼到:“你爲什麼不去死你倒是去死啊”她罵得臉紅脖子粗,唾沫橫飛時才發現,她母親的臉色已經不對了不是蒼白,而是臉色潮紅得嚇人

    她嚇得後退了一步,這時,她的母親神情怪異、一步一步地挪向陽臺,那陽臺下面本放着一張凳子,上面正曬着一簸箕辣椒的,藍老太一腳踩上了簸箕的那一瞬,倪藍猛然驚醒了過來,急忙往這陽臺上撲了過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短短的一瞬,平時緩慢遲鈍的藍老太此時卻身姿靈活地翻身跳出了陽臺,短短的幾秒,就聽見樓下傳來了巨大的一聲

    傻眼的倪藍呆呆地伸出頭去看着樓下,只見樓下二樓的餐館廣告牌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缺角,外面公路上,赫然躺着摔到支離破碎、血肉模糊、迸裂的藍老太

    她抹了一把簌簌落下的眼淚:“後來,在父親朋友的幫助下,我賣了這裏的房子,搬得離這裏遠遠的,結果”

    她的眼淚掉得更兇了:“搬家的時候我才發現,那條黑色的裙子在晾曬的時候被風吹到了室外空調機上,嗚嗚”

    我同情地看着她,卻不知如何安慰她,命運就像一棵樹,孕育出怎樣的果實全由自己。如佛說:自作孽不可活

    她兀自說着:“我現在沒了母親,我才知道,她纔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可是,她一定很恨我,因爲她”

    她沒有說下去了,她的電話忽然急促地想了起來,她看了一眼,猶豫地接過電話。

    我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只看見她的臉上流露出一副怯怕的表情:“我給鼕鼕煮好了飯纔出來的,衣服我也洗了。我給媽說了的,馬上就回去我馬上就回去。”

    然後她唯唯諾諾地答應了幾聲後,就掛斷了電話。

    她見我看着她,尷尬地笑了一下,搓了搓厚厚的雙手:“我老公打的電話,對不起,孫小姐,我要馬上回去了,你看這那房子”

    “那房子我自己會解決的,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還想再待一會兒,你走吧。”說完,我揮揮手不再看她,她提起包包,朝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就逃也似地離開了茶樓。

    我看着她臃腫的背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樣一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我能要求她如何

    其實,她一進門我就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了,南江的十月還是20幾度,她卻穿着長袖的裙子,可是她拿茶杯時卻不經意的露出了她手臂上滿手的青紫

    還是那厚厚的粉底下面,我清楚地看到了眼底兩個重重的黑圈和佈滿血絲的雙眼。可想而知,她沒有一日睡得好的

    她還不到40,面相卻比50多的女人還要蒼老,唉,可見她也是過得極苦了,這也是她應有的懲罰了

    我慢悠悠地喝空了杯中的茶,踱着步子往小巷走去,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知道了藍衣老婦的故事後,我的心裏滿是感傷,如同那電梯裏的紅衣女子一般,還有那死於非命的田茵,惘送性命的林師傅,甚至是安陽洗浴中心那無數條鮮活的人命,還有胭脂、檀香

    厲鬼嗎所謂的厲鬼不過是活着在世的時候,太過悲慘了我冷笑一聲,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

    我沒有

    帶傘,冰冷的雨絲飄落在身上,涼悠悠地,直到我上車的那一刻,它們都在一絲絲地滴打着我。

    時間還不晚,我漫無目的地開着車在城市裏閒逛,街道滿是匆匆趕往家的人羣,他們或者提着購物袋,或者牽着牙牙學步的孩子,或者騎着自行車一閃而過。

    音響裏放着一首從沒聽過的歌桂花香,溫暖的女生組合加上動人的合聲,忽然有一種傷感又溫柔的感覺悄然而生,老家門前的那棵桂花樹,應該也是開過了在這座城市裏,我此時卻感到分外地孤單,在這座偌大的城市,萬家燈光,璀璨奪目,卻沒有一盞燈光是在等我的

    雖然喜歡這座洋溢着鮮花和陽光的城市,但這裏畢竟不是我的家,是應該找個時候,回老家看看了我想我的父母,想老家鎮上那座獨門小院,想家裏那隻乖巧溫馴的大黃狗和屋後滿山的水果樹

    這種突如其來的鄉愁是誰也抵擋不了的,它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刻涌入你的心間,讓你心底感傷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我纔回了南林灣,此時小區的樓下還並不冷清,幾桌喫燒烤的年輕人划着拳喝着酒正高興,地上已經擺滿了一地的空啤酒瓶,其中有兩人看着很眼熟,好像是那個很有趣的猛哥和水果店的小老闆。我笑了笑,我還挺喜歡這樣的煙火氣,熱情喧鬧,有情有義。

    我開着車在小區外面繞了一大圈也沒找着停車位,靠江的一邊全都停滿了,廣場的這一邊是有很多空位,可是都被業委會的安上了地鎖,根本停不進去。停車場裏面空位很多,可是有欄杆啊

    我糾結地坐在車上,這怎麼辦這時,那高高瘦瘦,皮膚黝黑,只穿着一條七分休閒褲的水果店小老闆忽然站了起來,拎着一個啤酒瓶就朝我走了過來。我奇怪地盯着他,他一手撐着車頂,一手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妹子,你來來回回地開了三遍了,你想幹啥”

    我癟癟嘴,翻了個白眼:“你以爲我想啊我繞了幾圈都沒找到停車位”

    他眉毛一揚,咧嘴笑起來:“哦嗬,你這妹子還兇巴巴的哦哥哥可是好心幫你忙的哈現在這停車場裏亂得很,你是不懂這裏面的事哦。”

    我不解地仰頭看着他,他隨手把啤酒瓶一甩,帥氣無比地單手撐起停車場欄杆,對着我做了一個進去的手勢。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把車開了進去,待我停好後,回頭看他,他已經坐回燒烤攤喝酒了。我對他揮揮手就徑直進了樓道。

    今天電梯又壞了,我只得摸黑往樓梯間走去,找出手機,打開電筒,認命地開始爬樓。纔開始還好,爬到八樓我就氣喘吁吁了,我暗下決心要開始鍛鍊了,樓道里一盞燈也沒有,我的影子在手機電筒光的照射下卻很是清晰,那一頭長髮飄啊飄啊。

    我哼着歌,似乎這樣可以給自己一些力量,盯着自己的影子繼續往上爬。每次一轉個彎,影子就會奇異地扭動起來,直到幾秒以後,才又恢復正常。幾次以後,那個影子卻慢慢地變寬了一些,我納悶地看了半天,忽然發現這影子看起來特別像是有一個人在我身後,我迅速轉頭一望

    後面什麼都沒有我再次轉頭回來,這一瞬間,我馬上有了一個恐怖的發現倒映在牆上的那個影子,本是與我重疊,現在卻分開了來我清晰地看見那是一個穿着長袍,頭髮凌亂,很臃腫的一個影子像極了倪藍,不,這是她的母親,那個藍衣老婦她雙手舉起,身姿怪異地要向我撲來一般

    我尖叫一聲,拔腿就逃,剩下的幾層樓梯,我幾秒就爬了上去,我迅速打開房門,打開燈後,才覺得安心下來

    我迅速掃了一眼臥室的牀,和早上出門前一樣,那堆東西還好好地堆在牆角,我無心去整理,心裏盤算了這房子到底還怎麼住下去難道我也搬家嗎我搖搖頭,現在經濟不景氣,這房子估計也很難賣出去,哪有錢搬家啊

    樓下燒烤攤的喧鬧聲在夜裏格外地清晰,此時卻帶給我一絲莫名的安全感,晚上我也不敢睡那張牀了,我看看沙發,終於意識到我爲什麼睡到這裏會特別地香了,因爲沙發上,沒有別人的東西

    半個小時之後,我躺在沙發上,開着一盞小燈,迷迷糊糊地想要睡去,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瞄到那個保險櫃,腦中的最後一個念頭是:這嫁衣,忘記寄給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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