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尋找胭脂 >第三十章 鬼魅不斷
    “四十多歲,瘦骨嶙峋,鬍子拉碴,蠟黃蠟黃的皮膚”我努力回憶着他的樣子。

    忽然我瞥到地上的一個東西

    我迅速把它撿了起來:“祁然你看他剛剛扔的菸頭都還是熱的”

    他擁住了我,表情很古怪:“一尤,前段時間,腫瘤科住着一個得了胃癌晚期的男人,因爲生病,老婆和他離婚了,工作也沒了,一天夜裏,他從這裏跳了下去,因爲身體虛弱,當場就死了。他和你描述的那個男人一模一樣而這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

    “什、什麼”我好半天才從祁然的話裏反應了過來我的手裏還捏着那個還有些餘溫的菸頭我的手像被火燒了一樣,迅速甩了出去

    我驚慌失措,逃也似地返回水房,打開水籠頭,對着手使勁衝起來水很大,我反反覆覆地揉搓着手指,也許這樣可以把手上的煙味沖掉

    “一尤,已經很乾淨了那或許就是別的病人扔在這裏的。”祁然的聲音傳溫柔而沉靜。

    我內心慌亂不已,絲毫聽不進半點安撫,還是使勁地反覆地洗着手指,手指很快變得通紅起來

    一隻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關掉了水籠頭,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裏:“你比較特殊,所以好多時候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但是這害怕也不能改變什麼,不如學着適應”

    他抱住我,拍了拍我的後背,我聞到了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忽然覺得踏實了一些,好一會兒,抽泣不止的我總算平靜了下來,我們就那麼默默地抱了好一陣子,我就那麼地窩在他的胸膛上,聽着均勻的心跳聲,安全感十足。

    這時,之前那個圓臉劉海的小護士忽然走了進來,她看到擁抱在一起的我們,迅速尷尬地把視線挪開,招呼都沒打一聲就進去接水了。我急忙從他懷裏跳出來,滿臉通紅地看一眼他,扭頭就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我三步並兩步地回到祁然的辦公室,揹着包包準備要走,剛剛走到門口,他就端着水杯進來了:“你忘了拿杯子,還是同事遞給我的。”

    “哦,我回去了”我勉強對他笑笑。

    “你不在這裏陪我上夜班啊”祁然揉起我的一縷頭髮。

    我飛快地拒絕了:“不要,明天一大早還要去安陽呢對了,你家的地址具體是哪裏我打的都不知道地址,嘿嘿”

    他牽着我的手向走廊走去:“我送你上車吧,明天去了那邊早點回來,我們一起去買菜做好喫的。我也是好久沒下廚了。除了早餐”

    護士站的那兩個小護士看着我們過來,竊竊私語起來。我悄悄地說:“估計是在說這林醫生又帶妹子來了”

    他輕輕在我耳邊說:“那是不可能的,只有來找我的,我可沒帶過誰來。除了你對了一尤,你有回家的鑰匙嗎”

    對啊,我還真忘了這個問題,我伸開手掌對着他:“鑰匙”

    他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用紅繩繫着的鑰匙,放在我的手心:“你還記得你忘了什麼東西不”

    我想了半天,搖搖頭:“沒有,電腦在我這裏,包包也在。”

    他嘆口氣,又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機遞給我:“剛剛被你摔在地上,直接摔關機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上車再看吧,我今天昏乎乎的,可能喝了酒的後遺症。”

    十分鐘以後,我已經坐上了回祁然家的出租車,他對司機說了地址後,車子徐徐起動,他站在門口對我揮揮手,我對他笑笑,但那一瞬間,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因爲我看見了他身後三樓的那個陽臺上

    那個骨瘦嶙峋的男人此時正一手撐在欄杆上,一隻腳搭在上面,手裏正拿着個東西往嘴裏送,那是一支菸

    我捂着嘴,大驚失色地看着那個人影,直到出租車漸行漸遠,醫院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中,包括祁然,包括三樓陽臺上的那個乾瘦詭異的男人

    那神出鬼沒的恐怖身影,讓我的心臟怦怦怦地狂跳不止,直到車在這條寂靜寬敞的柏油路上開了好久以後,我的心才逐漸平靜下來,如果上天註定讓我與鬼魅糾纏不清,那麼再恐懼,再逃避,我也一樣會遇到,我真的能學會適應

    我拿出包裏的手機,才發現屏幕的一角摔了幾條裂紋出來,索性還不嚴重,屏幕看起來也

    好好的,不知道還能正常開機不,我按下開機鍵,等待了十幾秒後,手機打開了

    一開機就是好幾條未接,一看號碼,就是星河說的那個,尾數五個8,這號碼,還真是土豪啊,一路發

    我迅速拔了過去:“喂,星河”

    星河又急又快的聲音馬上傳了出來:“我說一尤妹子,你怎麼一言不合就掛電話啊,你知道這短短半小時我腦袋裏閃過多少個念頭嗎”

    “別,打住啊你別跟我說什麼車禍啊,昏倒啊”我馬上打斷他。

    星河嘿嘿地笑了一下:“那爲了彌補我受到的驚嚇,明天陪我看電影吧”

    我馬上想起了祁然說明天我們一起買菜做飯來着,於是敷衍地說:“明天我要去安陽水藝,可能沒什麼時間吶。要不明晚再看看囉”

    “好吧,我知道你糊弄我幾句的,不管,我反正明天要給你打電話。誰讓你欠我的”星河任性地說。

    此時已到祁然家的樓下,我輕輕一笑:“那明天再說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快下車了啊,拜拜”

    我匆匆掛了電話,付了車錢。一陣寒風吹來,冷得直哆嗦,我裹緊了衣服往院大門走去,剛剛要垮過鐵門的時候,我邁到一半的腳停住了,我停了下來,背上一股像被針刺的感覺來自何處總覺得有一道極其寒冷的視線掃在我的身上,我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去,只有公路上黯淡的燈光和被風吹得搖晃不停的樹枝

    我緩緩走了兩步,那種感覺一直如影跟隨,一點也沒有散去,不對我後面一定有什麼東西,我迅速轉過身去,一隻黑影隨着喵嗚的一聲,嗖地一下竄了過去,那是一隻貓

    身後看起來還是很平靜,可是黑暗的角落裏,總覺得隱藏了一隻怪獸,隨時會侍機而出我抱起包包,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直到跑到祁然家,關了房門,怦怦亂跳的心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我放下電腦,慢慢地從貓眼往外窺去,老式的單元樓梯間裏堆着些許雜物,小茶几啊,破舊電飯鍋啊什麼的,昏暗的燈光下空無一人

    我放下心來,放下電腦和包包,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這是我第一次來祁然家的廚房,收拾得乾淨整齊,井井有條,我隨便打開冰箱,裏面有些許雞蛋和水果、蔬菜,冷凍庫裏也有水餃什麼的,一看就知道經常都有下廚,比起冰箱裏常常空空如也的我來說,真是強太多了。

    祁然家的那隻小貓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或許是在天台不管它,據說它自己知道回來的。我洗了個澡就開始整理安陽的文件,查資料,改方案,不知不覺已經快一點了,我收拾了一下,就上牀了。

    被子裏全是祁然的味道,乾淨清新,溫暖舒適,很踏實很安全,然後我的腦子裏開始不自覺地晃過他的影子,想着想着就莫名其妙地臉頰發紅,唉,我生氣地扯住被子蒙着臉,真是太不淡定了,丟臉睡覺吧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很香很沉,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若不是鬧鐘無數次地響,估計我要睡到日上三竿,祁然還沒有回來,我約好去安陽的時間也快來不及了,我匆匆地洗漱,和那隻蹲在花盆上洗臉的小花貓大眼對小眼。

    話說貓都是不太喜與人親近的動物,在它的眼中,估計它自己纔是這個屋的主人吧,它就慢慢地看着我們爲它鏟屎,獻上食物,然後它再傲嬌地賞我們一個背影,霸氣得無以復加

    我來不及喫早飯了,匆匆收拾了出門,臨走之前,倒了貓糧在碗裏示意小魚喫,它霸氣地瞄了一眼,就把頭轉向了窗外。

    “好吧,你自便吧姐姐我可是要上班了”我笑着扔了一句就衝出了家門。

    祁然家這裏空氣好,環境好,也安靜,可就是離公交車站臺太遠了,從大斜坡走下去足足要十多分鐘,沿途連輛出租車也沒見到,所以,當我急趕慢趕到安陽水藝的時候,華麗麗地遲到了。

    還好今天的會議很順利,一個多小時就順利結束了,我揹着包包隨大家走下扶梯準備離開,路上三樓餐廳時,瞧見那個捲髮男孩正站在柱子後面默默地看着四樓發呆,我心生疑惑,於是和他們打了個招呼,悄悄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似乎被嚇到了一下子顫動了起來,他迅速轉了過來,看見我後,緊繃的臉馬上放鬆了下來,他長舒一口氣:“姐,是你呀,可把我嚇一跳”

    “你在想什麼嚇成這樣”見他這副這樣,我奇怪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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