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闞儘量的低調,試圖掩蓋住烏氏堡被攻陷的消息。
但心裏卻明白,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烏氏堡駐於北河之南,長城之外,相當於一個重要的樞紐之地。且不說別的,那往來於南北的商人們,天曉得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商賈,又有多少人,其實是草原胡人派來的探子這五原城裏的任何風吹草動,都引人關注。
就算是劉闞狠下心,盡屠五原城。
恐怕也無法完全封鎖住消息北河有多長几近千里其中直面草原塞北的河段,有幾百裏地。這幾百裏的沿河,只有一個臨河哨所,又如何封鎖消息難,這絕對是非常困難
劉闞似乎有點明白了,始皇帝爲何在河水南岸修築長城,將六國長城連接成爲一體。
萬里邊防線,河岸、山口密佈。如果每一處都駐守上兵馬的話,幾十萬人根本就不太夠用。
七雄並立時,北疆有燕、趙、魏、秦。
四國加起來百萬之師,也未能阻止住塞北異族的侵襲。
更何況,秦國時這區區三十萬人馬,想要守住整條邊防線,何異於癡人說夢修築長城,建烽火臺,將緊要地區設立關隘。雖未必能擋住異族,但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減少了損失。
偷襲五原城的時候,劉闞在雪夜中,曾遠遠的看了一眼巍峨的長城。
對於這座被後世人稱之爲凝聚了中華文明的古老建築,從月球上可以清楚看到影像的世界奇觀,劉闞心思很複雜。長城,雖然阻擋住了異族,但從某種程度上,也圈住了華人的心
隨着歷朝歷代的修築,這道圍牆越來越厚
直至,後來的閉關鎖國
登上長城時,劉闞的心情,頗有些矛盾和複雜。
怔怔的看着宛如巨龍,匍匐在河岸邊緣的長城,劉闞的耳邊,突然迴響起了熟悉而陌生的歌聲。
都說長城兩邊是故鄉,
你知道長城有多長
它一頭挑起大漠邊關的冷月,
一頭連着華夏兒女的心房。
太陽照,長城長。
長城雄風,萬古揚
陽光很明媚,照耀在這雄偉的城牆上,劉闞的心,卻有一點發冷。
“君侯,爲何嘆息”
吳辰走上前,低聲的詢問。
劉闞看了看他,卻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攻掠了五原城之後,劉闞將河水以北,北河之南的大片土地,獨立一州。因位於兩河之間,而兩河並立,故名爲幷州。這和漢朝時的幷州,完全不同,僅侷限於這兩河之間的區域。
命曹參爲幷州長,季布爲幷州尉。
暫理幷州事
不過,劉闞很清楚,別看設立了一州,可實際上,這幷州甚至比不得一個縣城,想要治理髮展起來,還需要做很多事情。劉闞在樓倉時,常感覺到人員充足。可是到了河南地,就發現身邊的人才,實在是太缺乏了缺乏到連他自己身邊,都沒有什麼人了,確是頭疼啊
不曉得,叔孫通爲自己招攬人才的事情,進行的如何了
“安民兄,朐衍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了嗎”
安民,是吳辰的表字。也是吳辰在抵達河南地之後,給自己起的表字。
“蕭先生考慮的不是沒有道理。
想來是擔心這幷州,太過冷清,老曹不好治理吧恩,拆分安置,倒也能減少一些麻煩。”
“蕭先生還說,君侯既然要在河南地發展,必須要儘快拿出一個章程。
各方面的律法,也需要儘早的完善他的意思是,請君侯早些回去,也好商量相關事宜。”
其實,河南地大都還是荒蕪。
蕭何這麼早就開始考慮這律法的事情,倒也顯示出,他不同凡響的預見性。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等河南地發展起來,再去做這相關的事情,到時候就容易出現事倍功半的情況。
“莫着急,再等等吧”
劉闞在等什麼
吳辰並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劉闞在等待的,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既然劉闞這麼說了,吳辰也不好再催促劉闞。於是站在劉闞的身後,和他欣賞這大河冰封的壯觀景色。
“啓稟君侯,季布將軍派人前來,說是有要事商議。”
眼見着將近正午,日光照在身上,有點暖洋洋。與十數日之前相比,今天的太陽頗爲舒適。
一名軍校登上了長城,急匆匆來到劉闞跟前。
季布有要事
吳辰的心裏面,陡然間咯噔了一下。
季布鎮守着臨河,難不成說,月氏人有行動了
劉闞面無表情,道了一個字:“講”
“季布將軍的信使,正在城下。”
“讓他上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高顴白膚,髮髻有些曲捲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他用頗爲生硬的秦語向劉闞問安之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雙手呈交到了劉闞的面前。
這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秦人,與山東諸國之人,也不太一樣,是個胡人。
吳辰不免感到疑惑。
劉闞接過了書信,卻沒有立刻打開來看,而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那信使,突然問道:“你是何方人氏。”
“下國之民泥靡,乃烏孫國人。”
烏孫
吳辰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烏孫可是那善養西極馬的烏孫國”
“大人也知道烏孫”
泥靡瞪大眼睛,看向了吳辰。
劉闞也聽說過烏孫國,但並不是很瞭解,這個種族。見吳辰和那泥靡問答,劉闞拆開了封口,抖出信瓤,展開書信觀看。眉頭一開始,略有些緊鎖,但漸漸的,臉上流露出了笑意。
“泥靡,你立刻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她的條件,我答應了。
她可以馬上通知你家大王,讓他派出人來,和我商議具體的細節問題代我多謝她的心意。”
泥靡跪下來,磕了個頭,隨着軍校走了。
“君侯,這泥靡的主人,又是哪一個”
劉闞微微一笑,“他的主人,嘿嘿你將來自然知曉。”
說着話,劉闞讓人取來了一支火把,將書信焚燒掉。臉上,卻沒有半點先前的那種和顏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