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坐在他馬車裏的賀蘭音鬆了一口氣。
雖然蘇黎還是個沒有被封地位的小侯爺,但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她就那樣在賀蘭府的大門前罵了他一句死人妖,引得過往路人目瞪口呆。
也得虧蘇黎的脾氣好一些,沒有當場與她翻了臉。
九月的太陽有些許毒辣,蘇黎撐了把傘遮在她探出錦簾外的頭頂上:“地面炎熱,下來還請小心些。”
賀蘭音尷尬的哦了一聲,跳下馬車,也不敢擡頭看他臉色,擡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盯着來來往往的熱鬧大街,忍不住道:“小侯爺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小伺很自覺的將馬車牽走,蘇黎領着她朝前走:“清雅閣今日掛了牌,我聽說頭籌非同尋常。一來,是想邀請姑娘前去看看,二來,也是想向姑娘道歉。”
四周吆喝聲不斷,打着擺子唱着曲兒招呼客人的聲音四面八方傳來,人羣熙熙攘攘,賀蘭音雙眼微泛着光,聞言,微偏過頭道:“恩小侯爺你說什麼”
蘇黎抿了抿脣,擡手指向人羣最多的方向:“前面兒有個有彩頭的熱鬧,音音姑娘可有興致”
賀蘭音笑着搖了搖頭,用手扇風:“太熱了,這麼多人擠在一塊兒,氣味也難聞。”
“興許頭籌是姑娘想要的東西,”蘇黎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她,“已經來了,倒不如去看一看”
賀蘭音轉頭看他,眼中波光浮浮沉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好。”
清雅閣前門庭若市,閣中添水小二幾乎快跑斷了腿,然而當看到門口進來的蘇黎時,精神立即一震,肩巾擦乾淨手,小跑到兩人面前:“小侯爺,您來了。二樓的雅間還是給您留着的。”
蘇黎點頭,“給這位姑娘也準備一間。”
小二看了看賀蘭音,面上閃過一絲爲難的神色,“小侯爺,今日是清雅閣百結的日子,除了您的雅音,就再沒多餘的了。”
他回頭指了一下鬧哄哄的大廳,“實在是人太多,”
“小侯爺,”小二話未落,便被一道聲音打斷,來人一襲青衫,皮膚略白,滿身儒雅的氣質。
來人正是他們的店老闆,小二趕緊低着頭下去。
店老闆朝着小侯爺恭敬作輯,後充滿歉意的看着賀蘭音道:“兩位碰的巧,今日是本閣出沐之日。小姐若不介意,可與小侯爺同個雅間,若有小姐看上眼的東西,便由小侯爺雅間出價便可。事後,小人定當準備厚禮,以示謝罪。”
蘇黎淡笑,“我今日不出價。”
賀蘭音眉梢微挑,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什麼時候這些茶館啊下棋的地方,變的跟高級青樓或是賭坊一樣的地方了
出價這是要競爭什麼東西
她擡眼望去,入眼之處一片紅綢,四角牡丹花紋紅燈籠掛滿整個清雅閣,來往之客無不面露喜氣洋洋之色。
知道的是這家不知道什麼坊的清雅閣要競爭什麼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眼前的這個店老闆要大婚呢
賀蘭音不出聲,店老闆以爲她不滿意自己的補償政策。以往的時候,他大可不理這人,但今天不行。
只要是踏進清雅閣的人,頭籌結束之前,那是絕對不能讓人家離開的。
賀蘭音一頓,看店老闆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如果我今天只是來逛逛呢”
店老闆看了一眼蘇黎,“那便送些上好的茶葉送與姑娘。”
有錢不要是傻子。
賀蘭音很是殷切的看着蘇黎,“你帶銀子沒有”
蘇黎笑:“尚有些金銀。”
賀蘭音正了臉色,“帶我們上去”
店老闆側身:“請。”
店老闆領着兩人上樓,賀蘭音俯身看了一眼樓下大廳,那一桌桌坐在那裏的人皆衣着不凡,互相作輯面紅脖子粗的似在談吐着自己的不凡。
蘇黎湊近她,低聲道:“清雅閣每逢店沐就會出些珍品供人競搶,每年爭的方式也會不一樣。去年比拼的是誰能酒力,頭籌是萬佛坐蓮。”
賀蘭音面色微微一變,萬佛坐蓮,玉器排行榜前十八。自古玉向來養人,但萬佛不是,它是徹徹尾尾的毒物整合而成。
與其說玉,不如說是萬種毒蟲屍首。
這樣的東西竟然會在這裏出現而且,僅僅只是拼酒力
清雅閣的雅間與她想象中四角屋子不同,僅是用屏風隔着的雅座,隱隱約約的,只是瞧不清他人長的什麼模樣而已。
“見過蘇小侯爺。”
賀蘭音與蘇黎剛坐下,一道清如細泉的溫柔女聲從隔壁輕輕的響起。
蘇黎眉頭微蹙,顯然一時沒想起來此人是誰,賀蘭音揶揄的看着他:“是你相好的”
“姑娘莫要誤會,”那道女聲隱隱藏着一絲的笑意,“蘇小侯爺有婚約在身,知己在旁,爲人正派清直,寶琇萬不敢隨
意玷污。只不過方纔瞧見姑娘與小侯爺,就該是打聲招呼。”
蘇黎輕笑,“原來是薛姑娘。”
一道小小的輕聲響起,“我看相好的人分明是你,”不似薛寶琇的溫婉,這道聲音帶着一股子咄咄逼人:“哪有一個大家閨秀出門不帶丫鬟的”
賀蘭音喝了一口茶,咂巴道:“這個小丫鬟的教養不太好。”
隔壁傳來拍桌子的聲音:“你說什麼”
賀蘭音看着屏風上兩抹隱隱約約的身影,輕嗤一聲:“你們也只有兩人,京中小姐閨中長大自然說話溫婉,你嘛。”
她笑了兩聲沒說話,那姑娘顯然是惱了,屏風上的影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可卻是被薛寶琇給拉住了。
“蓁蓁不懂事,驚了姑娘,寶琇替她向姑娘致歉。”薛寶琇聲音帶着一絲的歉意,“冒犯小侯爺之處,也請海涵。”
賀蘭音:“遛狗出門就要牽好繩,再不濟,也應該捆好嘴兒,省得咬不到人吠的叫人心生厭煩。”
那小丫頭立即就火了:“你竟敢罵我是狗”
賀蘭音眼皮一擡,“我指名道姓了你自己非要賴自己身上,怪我了”
“你”
眼前女子大大咧咧,神情毫不在乎。好像對於自己可能惹到什麼不得了的人會有什麼不好的下場完全不在意。
蘇黎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垂下的眼簾遮住雙眼,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