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貌清冷,一雙妖冶紅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賀蘭音恍然大悟。
難怪這羣長相彪悍的打手不敢上前,與封鎖閉國的遠時代人一樣,遇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總以爲是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妖怪。
遠秋嚇的躲在她的身後,昨天這少年很晚才進百花樓,當時她們都準備關門了,燈光昏暗,只覺得他眼睛顏色有點奇怪,當時也沒注意。
不成想,竟然是紅色的。
“掌....掌櫃的。”遠秋嚇的脣瓣哆嗦,秋菊也嚇的不輕。
當晚她好不容易來個客人點她 ,自然是息了燈趕緊有事兒辦事兒,沒想到,她可能叫一個妖怪給睡了
秋菊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兒困難,躲在賀蘭音的身後,與周圍的壯漢一樣,瑟瑟發抖。
“掌櫃的,他,他,他是人..還是妖啊。”遠秋拽着賀蘭音的衣袖,顫着聲問道。
“是紅眼妖怪,”賀蘭音戲謔的笑出聲,“只要他瞧你一眼,你就會變成石頭。”
遠秋和秋菊嚇的尖叫一聲,撒丫子跑的遠遠的,躲在柱子後面不出來。
周圍一圈的壯漢都想跑,但他們是男人,真跑了,那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裏當打手是以,每個人都臉色蒼白的後退了好幾步,愣是不敢離去。
古青鸞看着眼前的女子,視線落到她腰間掛着的一枚特殊形狀的玉佩,登時就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乾孃說的女子。
他還未開口,賀蘭音就問道:“昨夜是你進了秋菊的房間”
古青鸞想了一下,點頭。
賀蘭音雙手環胸:“屋子裏的牀壞了,跟你有關係”
那女人是因爲自己施了針纔會在牀上發狠打滾,力大如牛,是將牀給震塌了,也算與自己有點關係。
古青鸞點頭。
賀蘭音面色怪異,實在是不敢想象這麼瘦弱的小男孩竟然有這般本事。輕咳一聲,擰眉問他:“是何以不給錢”
古青鸞雖瘦,清俊邪妄的絕色面容卻在那裏,眉頭只是擰了一下,就叫躲在角落裏的姑娘們都生心歡喜。除了害怕,每個人都極度羨慕跟他睡過的老女人秋菊。
更何況這小子看着弱,牀上功夫那麼厲害
“出力的是我,該收銀錢的,也是我纔對。”
賀蘭音詫異挑眉,摸着下巴看着古青鸞:“我還是第一次見來嫖的要錢的,不過你長的還可以,或許秋菊願意給你。”
“我好些年都沒接客人了,”一提到錢,秋菊眼睛都紅了,“我哪裏有錢給他”
“你也看見了,她不願意給你。”賀蘭音嘆了一口氣,面色糾結,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她默了半晌,才輕聲道:“你實次想尋個有經驗的,我們都能理解。但這事本就是個交易,你爽完了,所以也該給錢了。”
古青鸞面色不變,“爽的是她,不是我。”
賀蘭音眼角一跳,“你還真敢說。”
古青鸞擰着眉頭,很是不解的看着賀蘭音。
那個女人有罕見隱疾,他出手相治,光是試藥的藥材都千金難買,一旦治癒,她沉重的身子會變的輕盈無比,是以,她不爽,誰爽
古青鸞又補了一句,“這也並非我初次。”
他跟在乾孃身邊多年,治癒疑難雜症數例,這個女人病因只能說難得一見,並不能說難以治癒。賀蘭音說他第一次治癒人,令他實在是很難理解。
不過這也確定了,賀蘭音,並不認識他。
古青鸞正打算說他乾孃是楚青的時候,百花樓的大門忽然被人蠻力的打開,嚇的一屋子的人都散開了。
林宇昕領着自家士兵正着臉色進來,他剛剛路過百花樓,想起這樓的老闆好象爲難過賀蘭音,於是就帶着糙漢子他們進來了。
糙漢子叫馬丁,大老遠就瞧見了賀蘭音,臉色都變了,提着鐵錘就走了過來:“小姐,這羣老女人把你逮進來的”
林宇昕的臉色也不太好看,賀蘭音正要開口,忽然就聽見遠秋尖叫了一聲。
衆人望去,就見剛纔還嚷嚷着要錢的秋菊吐着白沫子躺在地上抽搐,她本就穿了一件衣裳,抖着抖着就叫身材見了光。
賀蘭音還沒睜大眼睛看清楚,一隻手就罩在了她的雙眼上,頭頂傳來林宇昕微亂的聲音:“不許看,長針眼”
“林帥,”馬丁跑了過來,“人死了。”
大部分人嚇的不敢出聲,遠秋顫抖着看着又開始吐黑血的秋菊,忽然指着古青鸞:“是你,肯定是你。姐姐之前還跟我說你給她餵了奇怪的藥”
原本以爲是用來助興的,可沒想到竟然是毒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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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秋嚇的蹲在地上,抹着眼淚直哭。
林宇昕這纔將視線落到那瘦小身材的古青鸞身上,擰眉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是,”古青鸞點頭,“那些藥都是常見的藥材,給仵作驗一驗,便知。”
“你爲何給她喂藥”
“她有難得一見的神經元突發性異常放電,是一種障礙疾病,”古青鸞妖冶的紅眸盯着逐漸僵硬的屍體,“簡稱癲癇。”
賀蘭音心中一跳,拿開林宇昕的手,仔仔細細的盯着他半晌,登時一個咯噔。
大哥曾經跟她說過乾孃以往的事情,其中有一個害他們被困在沙漠的男人,就是有一雙紅瞳。乾孃的妹妹生了一個孩子,就是那男人的。
莫非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可他不是跟乾孃一樣被困在沙漠嗎
不待賀蘭音思索完,林宇昕道:“帶走。”
馬衛立即來抓人,古青鸞看了一眼賀蘭音:“她是發病而死,並非我的藥。”
林宇昕擰眉,“那也是因你藥而起,把你們百花樓的老闆叫出來。人是在百花樓死的,她也脫不了干係。”
屋子裏的人靜了聲,林宇昕忽然心生不妙,眉頭擰的更深一分,對着遠秋道:“再不去,就將你抓起來扔牢裏”
遠秋嚇的尖叫一聲,指着賀蘭音道:“她,她就是掌櫃的”
馬衛都被嚇了一跳:“我的個娘哎,大小姐,你什麼時候成百花樓的老闆了”
賀蘭音嘴角微抽:“前兩天剛買下來。”
林宇昕面上神色變幻好一陣,才壓低聲音道:“帶走。”
京城天牢對她而言可謂是第二個家。她來北辰還沒幾天,都不知道進了多少次了。
就連天牢的獄卒瞧見她,都熱情的招呼着,親自帶領她到以往一直呆着的牢房。
古青鸞被安排在前面牢房,林宇昕站在她的面前,與她隔着牢房門。
林宇昕動了動脣,無奈道:“別怕,這件事調查清楚跟你無關的話,明天你就能出來了。”他頓了頓,握緊了佩刀:“你才從牢房出去....是我不對。”
“哥哥職責所在,你不抓我進來,這會給那些正兒八經做壞事的人樹立了一個榜樣。”賀蘭音輕笑一聲,毫不在意:“這裏比以前乾淨多了,還有厚厚的草堆,凍不着我。”
“林帥,你別擔心了。一會兒子我叫人送些被子來,”馬衛大咧咧的拍了拍林宇昕的肩膀,看着賀蘭音笑道:“原本以爲小姐也跟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一樣喫不得苦,現在看來,是我們這羣沒文化的眼瞎了小姐當真是女中翹楚,令人敬佩”
賀蘭音對他笑笑:“誇我的功夫,還不如去跟仵作調查一下屍體。”
馬衛撓撓頭,嘿嘿乾笑,視線瞥向他處,就是不肯再看賀蘭音一眼。
如他自己所說,他一個沒文化的,跑去檢驗什麼屍體,那不是純屬浪費時間嗎
“天牢重地,不得隨意擅闖,”林宇昕嘆了一口氣,“今天晚上父親下朝之前,我會將事情調查清楚。他們送來的飯菜大多是剩的,你要是餓極了就少喫點,千萬別全吃了。”
賀蘭音點頭。
林宇昕深吸一口氣,內心裏已經對古青鸞帶了股子怒氣,轉身道:“走吧。”
馬衛朝賀蘭音揮揮手,趕緊跟上林宇昕的腳步。
直到林宇昕的身影瞧不見了,賀蘭音才緩緩躺到鋪滿厚厚稻草的石牀上。剛躺下來,就聽見一陣輕笑聲。
“想不到你也會進來。”
賀蘭音轉頭望去,就見隔着兩座牢房的角落裏坐着一個人,那人偏過頭,盯着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來。
“原來是裴世子,”賀蘭音翹着二郎腿,“我道是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兩人均未說話,牢房裏沉默了會兒,逐漸有一道腳步聲跑了過來。
拿着一大串鑰匙的獄卒急急的走了過來,路過賀蘭音的牢房時笑着打了聲招呼,便跑向了裴皓哲那裏,打開了牢門。
“世子,”獄卒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來:“老王爺給您的信。”
裴皓哲拿過來看了一眼,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衣襬上的灰,揹着手闊步走出牢房。
“本來還想與你敘箇舊,可惜本王父王不同意。”裴皓哲走到賀蘭音的牢房前停下,轉身看她:“音姑娘天人之姿,無人作陪,當真是可惜。”
賀蘭音叼了根草在嘴裏:“世子若有這心,他日賀蘭音必定親自登門回覆。”
自然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裴皓哲看着躺在牀上,逍遙晃着腿的豔絕女子,輕笑道:“好,本世子就等着你。”
如她所說,一切仇恨,都該有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