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依她的性子,說不定會暴怒的不管不顧,扛着大刀殺遍天下也要將那個只會東躲西藏的老東西揪出來。
她眸光陰森森一片,不時的有刀子飛出,夜鶯偷摸的瞄她一眼,心底替老莊主點了一根蠟燭,想了想,湊近她身邊道:“小莊主,方纔我進來的時候,發現有幾人行跡可疑,我跟過去瞧了一眼,那幾個人去了馬棚。”
賀蘭音眼角一跳:“可看清是什麼人”
夜鶯:“只瞧得見穿着軍中鎧甲,臉倒是蒙了起來。”
她眉頭逐漸蹙起,夜鶯瞧了她一眼,低聲道:“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北辰好似出了點不小的混亂,但消息封閉的太緊,屬下並未親自去查探。”
雖未說是什麼混亂,但賀蘭音直覺這可能跟她有所關係,不然夜鶯也不會提出來這麼一條不痛不癢的消息,今夜,真可謂是多事之秋。
賀蘭音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洗漱一下吧,明天跟着我一起出兵。”
“屬下遵命。”
屋中燭光微微晃動了一下,屋子裏登時又只剩下賀蘭音一個人。
夜鶯來的忽然又投巧,她一時之間沒了睡意,乾脆起身將燭芯挑亮了幾分,撩開袍角坐了下來,她自懷中掏出七星魔笛。
自打上次將它跟那詭異的鎏金玉簡放在一起之後,七星魔笛身上的顏色就暗黑了幾分,螢翠的綠孔有些發黑,似是擱置了許久的枯竹。
她心中一動,將魔笛橫於脣邊,剛提一口氣,一隻微涼的指尖便輕輕的將笛子往下一按,那人低沉的嗓音自頭頂上響起:“若還想出徵順利,就別吹。”
賀蘭音擡頭,不是太明亮的屋子裏站着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他一身懶散月白衣袍,頭髮簡單的在腦後挽了一個髻,大部分的墨發散在身後,有幾縷略微調皮的順着他低垂的姿勢滑下來,掃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來人正是葉翾,賀蘭音看着他:“醒了”
葉翾那生的極好看的眉眼似溢出了一抹絢麗光彩,紅脣微勾,媚中帶妖,卻無一絲女子的陰柔之氣,拂袖坐在她的身邊,他兀自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笑的越發的燦爛:“竟還熱着,想來阿音已知我今夜會來”
賀蘭音心裏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你今夜過來是做什麼難不成明日要跟我一起出徵你放心,我斷然是不會同意的。”
葉翾頓了一下,有些愣:“爲何要知道我來這裏,可就是爲了給你打勝仗的。”
“你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復發,實在是太危險,”賀蘭音若有所思的摸着手裏的魔笛,“若是順利,這場戰不過一個月就會結束。”
她話落,葉翾將杯子放了下來。
良久,賀蘭音看着他道:“你來,不是爲了出征的事情”
葉翾垂着眼簾,少頃,他才緩緩的掀起眼,直直的盯着她的雙眼,好似要探進她的內心一樣:“南涼已有兩月多無人鎮守,到底是我的疏忽,出了些亂子。”
賀蘭音沉吟一會兒:“什麼時候走”
葉翾眸子閃了閃:“今夜。”
賀蘭音抿緊了脣,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魔笛,這約莫是她下意識的小習慣,他人瞧的清,本人卻是毫無知覺,葉翾盯着她圓潤潤的手指頭在心愛的笛子上摳着,脣角便泛起一絲笑意來。
她卻不覺,臉色越發的黑沉,“你身上的傷怎麼辦如果還未回到南涼你又消失怎麼辦突發的可能性太多了。”
葉翾笑了,揉揉她的腦袋:“所以今天要向你借一物。”
賀蘭音一怔,“何物”
葉翾:“那隻小狐狸。”
“雪靈”賀蘭音疑惑的看着他,“它能醫你的傷”
“青彎說用它的血作藥引,可以暫時壓制我不穩定的傷勢,”他專注的眼神淡淡的散發着一股不容忽視的溫柔,臉龐鍍着光,瞧的人心底慌亂。
賀蘭音穩了穩心神,勉強直視他道:“你找到了古青彎”
“他來尋我,”葉翾捉住她的手,垂着眼瞼仔細的把玩着,“你也知道,那小子性子本就陰沉,半天都不吭一聲,不過想來他必定有求於我,否則又怎會甘心給我研藥”
賀蘭音沒好氣的將手抽出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你就不怕他弄出一顆毒藥毒死你”
葉翾一驚,似是不敢相信:“不會吧”
“那可指不定,”賀蘭音輕諷一笑,“你別忘了他爹孃是誰,即便
睚眥必報,可是那位公主常用的手段。
“那他也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葉翾不甚在意的笑笑,站起了身,“我要走了。”
賀蘭音眸光閃了閃,他擡起手撫了撫她的臉頰:“我在南涼等你,可好”
“等我作甚”賀蘭音好笑的拍開他的手,“等我去顛了你的江山嗎”
他頓了頓,失笑:“也不是不可。”
躊躇了一會兒,他又道:“阿音,喚我一聲”
他神情當中透着小心翼翼,也透着一絲的期待,也只有他這般驚豔絕絕的人做出這般姿態纔不顯得卑微。
甚至給旁人一種她撿了大便宜,如果不感恩戴德就是她不知好歹的感覺。
念及此,她嘴角抽了抽,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葉十三,好好幹,等姐姐回去之後,必定爲你打下一片....江山。”
他沒等她一腔熱血的宣誓詞說完,便長臂一伸,將那小小人兒緊緊的擁抱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輕輕一嘆:“我只等你一個月,你若不來,我便去找你。介時,那藥想必也沒有用了。”
如果不吃藥,他隨時都會散失記憶,這小子卑鄙,竟然將這等事兒來威脅她,倒是算好了她打完仗之後有可能遠走高飛嗎
賀蘭音輕輕推開他,“天就快亮了,你若再不走,朝中局勢指不定就達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葉翾輕輕的颳了刮她的鼻子:“放心,後位還是能保得住的。”
賀蘭音小聲罵了一句:“登徒子。”
儘管萬般不捨,葉翾還是翻出了她營帳的小窗,賀蘭音倒是對他沒什麼留戀,他一翻出來,屋子裏的燭火立馬就滅了。
葉翾有些哭笑不得:“小沒良心的。”
一中年男子走了過來,“殿下,那邊得到消息,怕是這兩天就會動手。”
葉翾點頭,看向站在另一邊跟個柱子一樣的男子:“你留下。”
莫羽垂首:“是。”
雖然他心裏很是擔心主子,想跟着一起回去,但他知道,主子最放心不下的怕就是少夫人,兩個人分分合合那麼久,再不在一起,連他都覺得老天爺也忒不公平了。
當然,這其中的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爲少夫人自個兒喜歡亂跑,主子的意思,怕就是想讓自己一直跟在少夫人的身邊,隨時將她逃跑的心思給掐滅。
就算掐不滅,到時候等到主子來的時候也是好的
暗處閃現出一抹身影,那人手裏提着呼呼大睡的一團雪白,“主子,弄到手了。”
葉翾點頭,忍住回頭再望一眼的衝動,低聲道:“走。”
......
而就在葉翾等人連夜離開的時候,一直躺在偏遠營帳裏的君未染忽地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滿頭大汗,神色慌張,肩膀不時的哆嗦了一下,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她一時之間已經沒有睡意了。
這兩天她一直都夢見夜滄冥在狠狠的盯着她,然後對她做出了諸多的不可描述的事情,腦海裏一直都纏繞着夜滄冥在她耳邊的惡狠狠的說着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話,嚇的她趕緊醒過來了。
夢境太真實,所以太可怕。
君未染捂着自己的小心臟。
其實對於跟夜滄冥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並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她甚至在想睡了那麼一個大美男自己還賺了的,但是她畢竟沒有對誰動過情愫,陡然間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生活,她還真沒有想好
她一直嚮往的是父母親那樣的生活,夜滄冥是個皇帝,小話本子裏都說皇帝會有三宮六苑,她不喜歡跟那麼多的女人爭風喫醋,所以便大有兩兩算了的意思。
但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夜滄冥不會放過她,還會將她抓回去過勞什子的後宮生活,不行,這太可怕了,萬一她有一天忍不住將他後宮所有的女人都毒死怎麼辦
那她這條小命還保的住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她直覺向來很準,而且那天莫羽將西江禁衛軍送走回來跟二姐說話的時候,她可是偷偷的聽見莫羽說夜滄冥的戰隊都過來了。
一想到那人黑如閻王的臉面她就哆嗦的不行,再說該佔的便宜她都佔了,對於他的美貌自然無視了個乾乾淨淨,小腦袋瓜裏全是對這人的恐懼。
怕的不行,君未染偷偷的換了一身夜行衣,摸出一個裝滿金銀珠定的小包袱,跟做賊似的,悄悄的摸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