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着地,謝宮寶問:“你想跟我說什麼”
顏仙兒不說話,驅走火鳳,輕步登上崖頂。
謝宮寶跟着,處處聞香,心情好不激盪。
顏仙兒走到崖口坐下,癡癡的望着月亮,忽然嘆氣:“哎”這聲嘆綿綿悠長,恨不能傳達九霄,將心中之苦報於天聽。謝宮寶聽着這嘆,耳如針刺,心裏不覺一酸,急問:“仙兒姐,你怎麼了”
顏仙兒搖了搖頭,衝着他微微一笑:
“我沒事,你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謝宮寶走近前,席地坐下,說道:
“有話你儘管說,我聽着呢。”
顏仙兒舌如抹膠,有些緊張,動了動嘴卻又說不出話來。她擡起頭猛吸了一口氣,道:“要不,先休息一會兒吧。”隨後,把目光投向小光,臉上一慈,笑道:“這娃兒眼睛又大又圓,騎在你肩上也不搗亂,真可愛。小寶,能讓我抱抱嗎”
“好。”謝宮寶把小光抱下來,遞送給她。
顏仙兒接來,摟抱在懷搖啊搖,盡顯慈愛。
小光破天荒的竟是一點也不反對,反而聞香大喜。只見他在顏仙兒胸口抓啊抓的,又捏了幾捏,像是捏到什麼東西了,把嘴湊上前去吸吮。謝宮寶大驚失色,急忙拍了一下小光的後腦勺:“小光,你幹什麼給我老實點”
顏仙兒受驚,臉如火燒,羞道:
“算了,你別打他,他還小。”
小光衝謝宮寶吐了吐舌頭,一臉勝利的樣子。
他倒是不敢吸了,手卻還有意無意的的捏着。
謝宮寶又好氣又好笑,卻又拿他沒法。
顏仙兒皺了皺眉,道:“你怎麼不給他尋件衣服穿上,他不冷麼”
謝宮寶道:“他喜歡光屁股,你小心點,他野得很。”
顏仙兒失聲笑了兩聲,說道:“我記得你三歲那一年,仙師從狐窩裏把你救回來,你也野得很,也喜歡光光着,他跟你小時候真的很像。哎,以前很少下山,很少跟旁人接觸,我以爲自己真的可以清心寡慾;現在看來,我是做不到的,我也不求別的,只求以後也能生生。”
話到這兒,一陣羞澀,慌張收聲。
謝宮寶好奇追問:“生什麼”
顏仙兒埋頭藏色,吞吞吐吐:“沒沒什麼。”隨後,把小光遞還,小着聲又道:“我休息好了,話也說了這麼多,你你回中州吧,現在就走。”
“你怎麼也要我走”謝宮寶道。
“我讓你回中州是爲你好,你現在是軒仙流祭司觀掌觀,做事得有分寸,尤其不能和幡屍魔教的人糾纏不清,你懂嗎現在,那妖女盜佛一事早傳得天下皆知了,師傅師伯眼睛不容沙子,你要去了龍涎寺,說不定就給妖女害了。我留你下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些,你這次一定要聽我的,別再招惹妖女了。”顏仙兒道。
“你多想了,空寂大師沒有拘禁她,她早走了。”謝宮寶笑道。
謝宮寶聽着這話就極爲不爽,師傅、師孃當年成偶成雙,礙着誰了,憑什麼要受千夫所指沒錯,幡屍教行事有時不擇手段,稱爲魔教一點也不爲過,謝宮寶對幡屍教更是沒有一點好感;但是,荷蓮尚從污泥出,師孃、屠隱、方思弱、誅姬之流何嘗不是污泥之中的蓮花,爲什麼正道就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呢謝宮寶覺得師傅和師孃結合沒有錯,錯的是門戶之別,正邪之名;而同樣的,他認爲自己與方思弱結交也並無不可。
此時,他心裏雖然憋屈,但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畢竟現在投了師門,開了宗觀,不得不稍作收斂。
再說軒仙流和龍涎寺的確有仙風佛骨,值得尊敬。
此番前來龍涎寺助戰,憑的就是這股敬意。
“仙兒姐,你別說了,我聽你的就是,你先去龍涎寺吧,我站在這裏看着,等你進了寺門,我纔好放心離開。還有,見到阮師叔,替我解釋一下,也幫我向她問聲好。”謝宮寶不願辜負顏仙兒的一番苦心,姑且先答應着。
“嗯,那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顏仙兒站起來,拍拍白衣,縱身下崖。
山如墨黑,月光拂影,她就像一道白虹迅疾的淌去山寺。
見她去遠,謝宮寶苦苦一笑,道:“你爲我好,我知道,可是三位枯佛對我有恩,我要就這麼走了,日後還怎麼面對他們,對不住了,這次只能駁你好意了。”昂頭望月,怔了片刻,遂也跳下崖去。
來到山寺腳下,忽見有人影伏在遠處草叢裏。
謝宮寶一愣,蹬下身子慢慢的挪過去勘察。
月光映照下,他發現草叢裏總共伏有七人。
這些人裝束打扮,好像在千冢嶺的宅子見過
謝宮寶使勁辨認,越發肯定這七人就是曲池的手下,不禁心道:“曲池妖道動作好快,看來他對大日佛嬰志在必得啊他究竟想怎麼做,難道就憑這幾個人麼”
過了一會兒,只見那七人繞到山寺側面,開始攀爬。
謝宮寶暗哼一聲:“我倒要看看你們想做什麼”
他修爲高,攀巖走壁不露聲息,就這麼遠遠跟着。
爬到山頂,藉着月光一瞥,原來是到了龍涎寺後山。這後山有條無底深淵,澗上架着一條鐵索橋;再往前,樹卉陰翳,古藤盤道,黑暗裏立着一座好大好高的窟塔。謝宮寶望塔心嘆:“這就是舍利塔麼”
他怕給人察覺,一直沒敢跟得太近。
走過鐵索橋,再看舍利塔,塔下有一片石林。
那七人走到石林邊,登到高處,又掩藏起來。
在曲池沒有出現之前,謝宮寶還不想現身,自然也爬到高地,藏身石後。居高俯望,石林一覽無餘,裏面是一坪地,燈塔映照下坐着兩個和尚。相隔有些遠,謝宮寶看不清這兩個和尚的容貌,料想在此坐禪,必是守塔之僧。
那七人不動,謝宮寶也不願動,就這麼熬着。
過了一會兒,忽然人影晃動,有人躍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