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妖影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投毒
    堂上對話,字字是謀,令人驚心。

    謝宮寶聽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此前他只知秋道仁專橫,不曾想正邪交戰之時竟連老弱婦孺也要屠盡,如此殺戮與邪魔又有何異可見人心不化,善惡難分,這正邪分道就是一場笑話,否則堂上兩人分屬正邪兩派,又總會蠅營狗苟,做起勾當。

    其實正邪二字,謝宮寶早已煩透。

    久陷兩營,身心皆疲,他無心再入紛爭。

    因此堂上預謀,他只當旁聽,不願理會。

    可是適才高敢言辭相激,透露出一樁天大的祕密,令他難做旁者。高敢說,姜在黔曾喬裝夜出圖謀五彩靈蛋這話豈不等於說,當年潛進祠堂打傷謝宮寶和屠滅烝鮮族的就是姜在黔嗎烝鮮族屠滅一事懸疑已久,謝宮寶乍聞兇手,一時站立不住癱坐在牀,腦子裏嗡嗡作響,犯起癡來。

    他怎麼也想不到兇手居然是師伯姜在黔。

    這些年揹負深仇,到頭來卻是與仇同派。

    如此須臾之變讓他好不痛心,難以接受。

    他不禁惴惴心問:“真是這樣嗎”

    自打立宗開觀拜入軒仙流以來,他雖然對秋道仁心存芥蒂,但對門中餘人不存反感。要知道在師傅魂歸宗廟一事上,姜在黔曾據理力爭過,謝宮寶念着這份情面,說什麼也得稍作質疑,把事情弄明白了,方作結論。

    他覺得姜在黔取酒獵物回來,或許還有驚天之語。

    故按下怒火,急急燥燥等着。

    略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姜在黔去而復還。

    他左手擰兔,右手提酒,好似會友一般臉上掛着笑。

    高敢起身迎他,接過山兔剝皮去髒,放置火上烘烤。

    而後兩人喫肉喝酒,待得酒足肚飽,高敢說道:“好酒好肉,痛快痛快高某沒有看錯,姜兄果然是可謀之人,倘若事成,將來你我同掌一派,可結手足之誼,就無需針鋒相對了。”

    姜在黔淺淺苦笑,仰頭輕嘆一聲:

    “高兄說的沒錯,哎,可惜了。”

    “你我大事必成,還可惜什麼”

    “我惜你命不久矣,大事難成。”

    “我命不久矣你什麼意思”

    姜在黔嘴起獰笑,眸中閃現殺機:“高敢,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洞察我心,知曉我恨,今晚你邀我共謀大事,同脫困境,我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你知道的太多,竟然拿烝鮮族要挾我,假如我今晚應邀,他日事成,難保你不會拿我的短再行要挾,所以今天晚上我們倆只能在這兒做個生死了斷。”

    高敢哈哈大笑:“你想殺人滅口也要有這個能耐纔行。”

    姜在黔道:“動手殺人是殺,投毒殺人也是殺,虧你縱橫捭闔這麼多年,竟沒半點防備之心,剛纔你喝的酒水,早讓我下了劇毒,現在毒性怕是蔓延到了魂體,難道你感覺不出”

    高敢聞言大驚,悚然起立,提氣自查。

    然真氣尚未提出,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你好卑鄙,居然居然投毒”

    姜在黔見他盤膝運功,欲作排毒,笑道:“你若運功就見好了,我還給你投毒做什麼。你用不着瞪我,能喫我一顆萬屍蠱魂丹,你不怨。事到如今,我不怕跟你說實話,這萬屍蠱魂丹是我在覺閻沙壁、黑水

    河畔蒐集的萬隻毒蟲提煉而成,我總共提煉了兩顆,一顆打算投給秋道仁的,另外一顆是給納蘭圖霸預備的,現在兩顆丹藥給你喫去一顆,我想你也該瞑目了。”

    高敢愕道:“黑水河乃人間最毒之地,別說混元上仙,就是九天神將下凡,想也不敢輕易涉足,你膽敢冒如此奇險,你你真是喪心病狂”

    姜在黔道:“你別激動,好好歇着,或許還能撐些時候。”

    高敢哼哼冷笑,突然身形縱起,噗噗出掌拍去。

    姜在黔料想頻死一擊,非同小可,故把身一閃。

    然而高敢出掌只是虛招,眼看姜在黔閃身不應,遂破門而出,駕雲遁走。姜在黔咦了一聲,大喊:“你身中劇毒,還能跑多遠”喊時,奪步出門,駕起霓裳羽衣一飛沖天,遙遙追去。

    臥房裏,謝宮寶怔怔坐着,越發顯得呆了。

    堂上劇情慘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姜在黔投毒殺人,手段卑劣,令人咋舌。

    然而這樁殺人滅口的把戲似乎印證着當年屠城的罪狀。

    謝宮寶因此而呆,“報仇雪恨”四字時時在耳邊激盪。他回想少時祠堂遇襲,那蒙面黑衣人身材虛胖,確與姜在黔有幾分相似;還有,幾月前出沒軒仙流、以仙兒姐爲質索要末法真經的老賊,也是蒙面黑裝,也是身材虛胖。現在想來,兩樁事發生前後,都有軒仙流的影子,這豈是巧合。

    思念及此,緊握拳頭,暗暗咬牙。

    這時小光掀被起身,抓他拳頭搖了搖。

    謝宮寶見他鼓動大眼,頗有相勸之意,不覺心中一酸,說道:“怎麼,你看我是個廢人,勸我不要找死是不是是啊,現在別說姜在黔了,就是跟你比招我也贏不了,我憑什麼報仇,憑什麼”話到最後,猛捶額頭,憤恨到了極點。

    小光嚇得仰摔在地,眼淚窩窩的瞅着。

    謝宮寶發泄完了,心也慢慢靜了下來,杵在原地呆立半晌,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萬事都等尋回丫頭再說。”心意定下,忙化去裝束,扮成幡屍教徒,招來小光去門外牽虎。

    他知道,嚴松此時必在回城路上,故騎虎上山,往西投去。

    但是此去顏羽族無霜城路有千條,不是想追就能追上。

    基此考量,他想盡快趕到無霜城,就城外守株待兔。

    於是就這般在山澗狂奔,兩天兩夜不曾歇來。

    行至第三天中午,登高眺望,前面有一峽谷。

    端看那峽谷邃不見底,寬約百丈,東西兩面巖壁猶如刀削。走了近處細看,這峽谷兩岸架着一座浮橋,橋垛旁豎有一尊石碑,碑上刻寫着“裂天峽”三字。謝宮寶投看谷底,只覺黑霧翻騰,陰森至極,由是感嘆:“這就是我祖墓聖地了麼以前年歲小,沒機會來得,今日路過,還真跟族人說的一樣,這兒是個極陰之地。”

    說完這話,隨後又按碑發了一聲嘆。

    此次遙遙奔襲,不就正是爲探祖墓。

    丫頭魂魄碎損,他把救治的希望都寄託在祖墓良方之上,然而一路奔來,偏就生出許多枝節,如今登臨墓前,探墓的心思早就沒了。哀哀半晌,遊目之間,他倒瞧準了此地妙處,這裂天峽闊不能躍,東西兩岸唯有浮橋可通,也就是說嚴松返回,必走此道。

    謝宮寶覺得祖墓聖地,當有祖先護佑。

    於是決定就此尋個祕處,以逸待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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