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妖影 >第三百四十三章 柳下本是女兒身
    仙胎歸位,謝宮寶猶如靈光照頂,全身陡然一亮。

    他散着金光,極其耀眼,照亮了方圓數裏之地。

    此時,不論是城防軍,還是從烏鏡枷逃出來的數千之衆,都好比凡人觀佛,瞳孔裏閃爍的光芒像是燃燒的佛光。而聶小喬一衆,屏住呼吸,高興得舌頭打結,想喊也喊不出聲來。這一刻,仰望着謝宮寶,除了高興之外,每個人都各有想法。

    方思弱咬着嘴脣,心想憑小寶哥哥現在的修爲,當能化解妖狐之災了吧。

    聶小喬像冰塊一樣的臉此刻竟也嘴角開花,笑得極其好看,她想,族衆都得救了,曲池也死了,我烝鮮族復興當從今晚開始。她幻想着返回月牙城,砌磚蓋樓,繁衍生息。

    而帝女貞和柳三娘瞟着方思弱,拉起手,釋懷的輕輕發嘆。

    至於柳下和熊木巖,高興之餘,眉心又飄起一層愁雲。他們想,曲池覆滅,就意味着烝鮮族就要回家返鄉了,此事怕是要生枝節。他們知道,曲池所提兩族合併一事,其實也是帝季之所願,屆時烝鮮族返鄉,帝季必不肯放行。

    最後,陳幻山和陸景升親眼看到曲池被殺,自然是解氣解恨。

    一行人看着想着,還是方思弱最先醒神,她喊:

    “小寶哥哥,我們在這邊,快飛過來吧。”

    這聲喊連兩裏之外的城防軍都聽見了,謝宮寶卻像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勾頭瞅着岩漿。大傢伙面面相覷,正覺詫異之時,突然看見一個冒着火焰的骷髏從沸騰的岩漿裏一蹭而出,竄上半空,抓住謝宮寶的腳往下拽。

    大家驚呼一聲“哇”,嚇得不輕。

    再看謝宮寶,渾然無懼,且喝:“死了還敢逞強”蹬腿將那骷髏又踹進岩漿。等骷髏化盡,謝宮寶展開羽翅,在空中盤旋一圈,方纔降落在方思弱的身邊。一衆寒暄幾句,便回身調頭跟城防軍匯合去了。

    其時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

    柳下下令過峽道關卡,在河邊紮下。

    這一晚,他憂心忡忡的,沒有入睡。

    天亮時分,陳幻山和陸景升前來跟大夥兒辭行。

    他倆找柳下討些糧草,就這麼帶着中州一行千餘人踏上了歸途。

    陳幻山和陸景升走後,熊木巖以及軍中將領催促柳下班師回朝,但柳下以三軍疲憊爲由,安營紮寨,暫不返還,這一紮下就是三天。到第四天凌晨,柳下請謝宮寶出營,兩人登上懸崖棧道,低頭俯軍營,仰面迎朝霞,真像一對浪漫的仙侶。

    柳下手指霞雲:“你不覺得我顏羽族人跟這霞光一樣處處動人嗎”

    謝宮寶點點頭,感嘆:“顏羽族人大多都淳樸溫善,確如朝霞。”

    柳下按住棧道扶手,語重深長:“既如此,兩族合併,你何又不肯”

    謝宮寶見他按在扶手上面的雙手在暗暗使勁,臉上也愁惱交雜,便斷定他並非隨口一問,於是輕拍他肩,笑答:“侯爺,兩族合併又不像兩家結親這麼簡單,你以爲是娶媳嫁女啊,狼有狼窩,虎有虎穴,你幾曾聽過虎狼同穴的。兩個族羣強拉硬扯在一起,習性不同,人心向左,哪怕淳樸溫善,遲早也會亮出獠牙。再說,這六年來,曲池殺我族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我同意合併,我下面這幫族衆也決計不會同意的。”

    柳下聳聳肩頭:“或許你說的對,我倒能理解,只是太上王。”

    謝宮寶疑聲道:“太上王怎麼,難道他還有什麼想法不成”

    柳下豎起劍眉,正色道:“沒錯。前幾天太上王離營回宮,還專門找我和法老說起過兩族合併之事,這一點他和曲池的想法是一樣的。雖然他沒有說回宮的目的,但我猜他可能是怕聶族長經此一役,就不再回城,所以他回去之後可能會派人監視喬府,說不得還會軟禁喬府上下幾十口人,防止他們不辭而別,這些人不僅僅是烝鮮族人,他們跟隨聶族長多年,福禍與共,生死相依,聶族長必不忍心捨棄。”

    謝宮寶鼻哼一聲:“哼,他想做第二個曲池麼”

    柳下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曲池那是喪心病狂,一味用強,而太上王不過是想以禮相待,好好勸說,縱然他有意軟禁喬府上下,也不過是想確保聶族長按時按點回城與他相見,我想他斷然不會殺人的。再有,他說,他跟聶族長有婚約在前,兩族可以就此契機先結姻親之好,至於合併一事以後慢慢再商

    量。”

    謝宮寶揚手打住:“你別說了,什麼婚約在前,我不同意”

    柳下勉強笑了笑:“我料你不會同意,所以我才邀你出營。”

    謝宮寶臉上堆奇:“你邀我出營,難道還有別的話說”

    柳下低頭嗯了一聲,小鳥依人得像個女子,哪還有半點往日的豪邁,他把眼眺向棧道那頭,說道:“這幾天我不肯班師回朝,就是在幫你處理問題,其實太上王離營回宮之後,我便派人快馬加鞭趕回無霜城,把喬府上下偷偷運了出來。半個時辰前,我收到消息,他們已經到了這裏,現在就偷偷駐紮在棧道那頭。”

    謝宮寶大喜,躬身下拜:“侯爺如此仗義,請受宮寶一拜。”

    “宮寶兄弟不必客氣。”柳下托住謝宮寶的手,不受他鞠躬行禮,可是細嫩的纖纖玉手觸到謝宮寶的手,就死死拽着不肯放了。此時,他有些情不自禁,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做起女兒羞態:“你我相識不長,但肝膽相照,就像是認識了幾十年的好友,眼瞅着你要走了,我實在有些不捨。”

    謝宮寶看見他那羞澀之象,渾身只打擺子,使勁的抽手出來:

    “侯爺身身爲一軍統帥,想不到竟也這麼多愁善感。”

    柳下意識到自己失智,把那情不自禁的手往背後一藏,尷尬着道:“情義到了深處,或許就是這樣吧。好了,什麼也別說了,你該回營通知族衆離開了,估計太上王看到喬府人去樓空,這會兒怕是快要追到這裏了,你們還是早走早好。”

    兩人下了棧道,謝宮寶在軍營門前忽又止步:

    “不行,我們要是都走了,帝季豈能繞你。”

    柳下笑道:“太上王沒有下達明旨,你們要走,我不阻攔也不算違意。哦,我想到河邊走走,就不進營了,你去通知族衆吧,最好即刻上路,不必一個一個請辭了。”

    聽他這麼一說,謝宮寶方纔拱手,安心回營。

    誤會柳下是同志的,務必看好這一段

    等候謝宮寶走遠,柳下可沒去河邊,而是把侯在門口的姚總管招了過來。兩人走到僻靜處,柳下囑咐:“一會兒你帶一隊人馬遠遠跟着他們,不要讓他們發覺,等他們上了妖山之後,你負責把他們留下腳印和痕跡清理乾淨。切記,動作要快,我收到消息,太上王不出半日就到,我怕他到軍營之後,下令尋跡追趕,那時就麻煩了。

    姚總管嘆道:“哎,你應該好好勸他留下,不應該親手把他送走。”

    柳下眼神漂浮,不敢看人:“有聚有散方成朋友,我幹嘛要留他。”

    姚總管抱手行了個鞠躬禮:“侯爺,老奴今天要冒犯你了,老奴有話不吐不快,我覺得老侯爺當年糊塗,他膝下無子,偏要把你當成子嗣養活,這女兒身縱能承繼祖志,可傳宗接代這種事豈能做得。這麼多年了,老奴跟在侯爺身邊,時時操心,只盼你早些恢復女兒身,卻又不敢明言,現在曲池已誅,我想也是時候了吧。何況,老奴看得出來,你對宮寶兄弟絕非朋友這麼簡單,難得你動了心思,爲什麼不想法子留下他男人三妻四妾也屬平常,你何不。”

    柳下喝斷他話:“胡說,誰說我動了心思我女伴男裝這事除了你,就連三娘也不知道,你以後休再提及,否則讓人聽到,傳揚出去,別人會說我爹欺世盜名,到時我侯府聲威一樣受損。還有,誰說女兒身不能傳宗接代,過幾天回城以後,你去找個媒婆,幫我說門親事。”

    姚總管又嘆:“侯爺,你這是何苦。”

    其實,柳下何嘗不想恢復女兒之身。

    每當看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富家小姐,他或多或少都有些心動,總想描眉畫眼做回女人,可是在他看來,父親的聲名和侯府的聲威比起他的個人得失要寶貴得多。柳下傾心於謝宮寶不假,從幾何時,他動過那麼一點心思,想象自己穿上鳳冠霞帔嫁給他的場景,但僅僅只是一點念想罷了,現實不允許他邁出這一步。他只能把對謝宮寶的傾慕之情深深的藏在心裏,假如謝宮寶願意留在無霜城,那便天天見他,也會開心,也就知足了。

    實際上,柳下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想起來要找媒婆說親

    他只知道謝宮寶要走了,他心有不捨,心裏難受。

    他難受自己不能以女兒身與謝宮寶相交,以致於一直不能傾心表白。正因爲這份難受化作一股傻傻的衝動,傻到決意娶妻,把男兒的身份裝扮的更加徹底,以此打消對謝宮寶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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