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當汽車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停下時,他的目光若有所感地掃向窗外,就看見路邊的花壇上,蜷縮着一個女孩。
厚重的棉襖,紅色的長圍巾,微卷的頭髮垂下來,沉默又安靜。平凡地好像要湮滅在人羣之中。
即便如此,可不過一眼,他就認出了安小溪。
在這裏遇到了,是不是也代表,他們之間還有緣分
城市的燈光在玻璃窗上流轉,陸亦林打了方向盤,一腳剎車停在了緊急車道上。
在向安小溪走近的時候,陸亦林心裏是很慶幸的。因爲他找到了她,順利的毫無阻礙的。
安小溪看着陸亦林,內心思緒萬千。之前在英國的每一年,都是陸亦林提前給她準備好蛋糕和大餐,然後兩手空空地給她慶生。
第一年還懵懵懂懂的她,氣勢洶洶地質問他禮物時,陸亦林就得意地笑,讓她猜一猜自己有沒有準備禮物,又準備了什麼東西。
她那個時候氣的頭昏腦脹,隨手說了個東西。卻沒想到陸亦林就像變魔術一樣,從身後掏出一大束桔梗花。
都不是那個季節的花兒了。安小溪又驚又喜,忍不住就撲上去摟住了陸亦林的脖子。
甚至往後的每一年,無論她怎麼費盡心思爲難陸亦林,他拿出來的禮物,都恰好是她剛剛想到的東西。
神奇的不得了。
安小溪想到往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她嗔怪地看着陸亦林:“又在玩那一套鬼把戲了”
陸亦林看她終於開開心心地彎了脣角,才直起身子來,有些爲難地道:“這次來得匆匆忙忙,可能就猜的不準了。”
以往安小溪的生日,他都會提前拜託安吉麗娜等人旁敲側擊地詢問,再把所有可能的東西準備好。
還好安小溪心思單純,喜好的東西也不多。被安吉麗娜她們輕輕一套話,陸亦林就得到了答案。
也是這樣,他才能保證每年的生日驚喜毫不失手。
然而今年他卻沒有了這個機會,只在禮物商店裏糾結了許久,按照安小溪素來的喜好設計了一個手鍊,再找人制作好。
“沒關係啊。”安小溪畏寒地把雙手插進棉襖的口袋,眯了眯眼睛,俏皮地歪着腦袋:“只要是亦林你送的,我都會很喜歡的。”
陸亦林也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從懷中掏出個盒子來。
安小溪好奇又期待地接過來打開,是純銀製作的手鍊,中間特意打磨成了桔梗花的模樣,精緻非凡。
是她最喜歡的花。安小溪大大方方展示給陸亦林一個笑容:“謝謝,我很喜歡。”
陸亦林把手鍊拿出來給安小溪戴上,她白皙纖細的手腕配上銀色的細細手鍊,更顯得皮膚潤透好看。
他滿意地點點頭,才繞了個彎子,極有技巧地問道:“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安小溪愣了一下,怔怔地收回手:“你都知道了嗎”
“傻瓜。”陸
亦林和煦地笑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你大晚上的還在馬路上呆着,還真當我什麼都猜不出來嗎”
她早該猜到的,鋪天蓋地的新聞,還有雜誌取消協議的事情,都鬧得那麼大了。
陸亦林也還算是她名義上的經紀人,怎麼可能會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別擔心我。”陸亦林眉目舒展開來,隱隱透着睥睨萬物的自信來:“小溪,跟我走吧,讓我帶你離開,遠離所有的是是非非。”
“不了,亦林。”安小溪搖搖頭,打斷了他勸說的話:“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爲什麼”陸亦林原本胸有成竹,突然被安小溪果斷拒絕,不由地焦急地向前一步,皺着眉認真說道,
“小溪,你不用擔心別的。現在的我,已經有能力保護好你了,相信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來自任何人的,任何傷害了。”
“亦林,我現在什麼顧慮都沒有。”安小溪搖搖頭,想到炎晟睿的時候脣角不自覺勾起,似甜蜜似苦澀。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從前都是我錯了,我明明心裏愛着別人,就不該再去招惹你。”她垂下眼簾有些內疚。
“真是慚愧,明明四年前就應該清楚的道理,我卻花了那麼久時間,耽誤了你太長的歲月。真的很抱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是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陸亦林怔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就失控地低吼起來,
“你爲什麼,就念念不忘,執着地守着那個無望的人”
看着安小溪剎那間黯然傷神的表情,他抿了抿脣,揉着眉心吐出口氣:“對不起小溪,我一時着急說錯話了。”
“可是,你每次都是毫不猶豫地拒絕我,對我而言,又何嘗不是另一種不公平”陸亦林語氣和緩下來,話裏卻是更加苦澀。
“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求,只要你和我離開。t市已經太亂了,離開炎晟睿後,你也該給自己找一個好的退路。”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你真的不打算回來嗎”
安小溪茫然無措地看着神色痛苦的陸亦林,藏在口袋裏的手,不自覺輕輕攥緊。
她深吸了一口氣,冬天呼吸間都是冰冷寒意,卻讓她清醒了許多,從剎那間的感動和猶豫裏脫身出來。
“對不起亦林,我很抱歉讓你那麼難受。可是很多事情,我真的沒辦法做到,無論多努力,都沒辦法做到。”
她也想放棄炎晟睿,愛上別人。可是嘗試了無數次,午夜夢迴時想起那張臉,淚水還是會沾溼枕巾。
“那你又能去哪兒不說別的,無關情感都可以。我只給你提供一個好的住所而已,這樣都不行麼”
陸亦林深深皺眉,聽出安小溪口吻裏的不可動搖,只能無奈地選擇了退而求其次。
遠處隱隱有鐘聲敲響,十二點整了。
她的生日,就這樣匆匆地落下了帷幕。
安小溪笑了:“這裏是t市,我長大的地方,我自然有地方可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