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草原上那條白天奔騰、晚上結冰的溪流,其實就是黃泉路上、忘川河的上游以及源頭。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我才慢慢知道的。
魔君與聶姑娘,算是地藏王與妖龍的雙方勢力延續。
後隨着地藏王被迫轉世投胎、妖龍被封印,魔君便與聶姑娘,共同掌控着陰曹地府。
而現在,魔君去了天山尋找魔姬,所以此處自然是聶姑娘一人獨大
待那“咿咿呀呀”的聲音到了近處,喜婆婆拉着我,卑微而小心地匍匐在茅草篷裏,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雖然喜婆婆表現得如此鄭重,但好奇之下,我還是悄悄探出頭來,想看看這位神祕的聶姑娘,究竟系何方神聖
本來將要初升的太陽,忽然間黯淡下來。
頭頂似是被厚厚的雲層遮擋住,天地間霧濛濛一片。
我屏息凝神,只見對面的林蔭小路上,一頂大紅轎子異常顯眼。
大紅轎子裏,應該坐的就是那位聶姑娘了,而她所帶的隨從、以及吹拉彈唱的樂手,粗略看去也有不下百人之多。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擡轎子的八個姑娘。
這八個姑娘,一個個穿着鮮豔的紅衣,且從背影來看,無不身姿婀娜,年輕貌美,讓人蠢蠢欲動。
這陣仗,很有點古代嫁女的感覺。
朱漆髹金,流光溢彩,雕鸞畫鳳,十里紅妝形容的應該就是這種場景吧
不過這是誰要出嫁
難道是轎子裏的那位聶姑娘
我正狐疑不解着呢,這時,忽聽轎子前頭的一對金童玉女,竟用清脆的童音,朗聲唱起了歌來:
待我長髮及腰,
少年娶我可好
待你青絲綰正,
鋪十里紅妝可願
卻怕長髮及腰,
少年傾心他人。
待你青絲綰正,
笑看君懷她笑顏。
這本是一首極爲傷感的詞曲,此時雖由孩童唱出來,卻又多了幾分旖旎之意。
我正聽得一陣心旌神馳,不想此時,擡轎子的八個姑娘之一,竟回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我就按捺不住了,直接撇下喜婆婆衝了過去
因爲我看得真真切切,這個衝我回眸一笑的姑娘,赫然正是我的好師姐林仙子呀。
見我衝出來,八個擡轎子的姑娘,一起回頭看向我。
我這才驚然發現,除卻林仙子,另外七個與她一同失蹤的女人,原來也都在給聶姑娘擡着轎子呢。
臥槽
什麼情況
時間緊迫,一時間我也來不及細想,只能一邊喊着,一邊快步往前追
“師姐”
“小師叔”
“等等我”
前面這夥人,看去走得並不快,可奇怪的是,我就是怎麼也追不上她們
而且每次,我想要放棄的時候,這八個讓我牽掛的女人,都會同時回頭看向我,像是期待,又像是引誘。
追着追着,天色越來越暗,好像是直接由白晝進入了黑夜。
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一邊喊着她們的名字,一邊茫然地朝前面奔跑。
也不知追了多久,前面那羣人,忽然失去了蹤跡。
我定神一看,只見叢林掩映處,有一座古樸的深宅大院。<b r >
我趕緊追到門前,猶豫了下,不知該不該敲門。
不想我剛把手伸出手,忽聽“吱呀”一聲,門竟然自己開了。
只見對面門裏,站着之前那一對金童玉女,兩人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分別拿住我的左右手,面無表情地一直朝裏走。
一邊走着,他們還一邊唱着:
春光着意入窗帷,
染鶯枝,
繡薔薇。
喜鵲臨門,
絆惹兩心催。
約定千年等一回,
天做證,
地爲媒。
盈盈蓮步細作爲,
點丹脣,
描青眉。
十里紅妝,
嗩吶盡情吹。
花轎鑼鼓並肩隨,
圓月夢,
彩雲追。
我聽得一陣心嚮往之,不知不覺,就跟着歌聲進了堂屋。
堂屋裏面,綾羅綢緞,觥籌交錯,一派大喜氛圍。
屋子四角,堆放着許多牀上用品、衣褲鞋履、首飾、被褥,以及女紅用品等細軟物件。
而堂屋中央,一個穿着紅妝、披着紅蓋頭的新娘子,正獨自一人站在那裏。
落花人獨立,
微雨燕雙飛。
與周圍那些喫酒席的吵鬧客人相比,這個身姿卓絕的新娘子,站在那裏顯得是那樣的孤獨,讓人微感心疼。
金童玉女把我帶到這裏,自顧閃到一旁。
我正看着新娘子的背影發呆,這時,一個媒婆模樣的胖女人忽然衝了上來。
她一把將我按倒在地,囫圇着給我穿上新郎官的大紅衣裳,然後將我和新娘子的手,用紅布條牽在了一起。
做完這些,她才扯着嗓子喊道:“吉時已到,請證婚人”
話音剛落,旁邊又閃出了一個老學究。
只見那老學究扶了扶老花鏡,從懷裏拿出一張證書,搖頭晃腦着唸了起來:
兩姓聯姻,
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
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此證。
唸完婚姻證詞,衆人齊聲叫好
吵鬧聲中,衆賓客紛紛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就把我和新娘子一起往裏屋擁。
稀裏糊塗,迷迷濛濛,就這樣,我和新娘子真的一起來到了洞房。
見我和新娘子順利進來,肥胖的媒婆一夫當關,站在門檻處阻住衆人,然後將木門狠狠關上,惹得想要鬧洞房的衆賓客嘆息不已。
待到衆賓客走遠、回去,洞房裏便只剩下我和新娘子兩人。
與外面的吵鬧有所不同,洞房裏面,倒是非常安靜。
封閉的房間,大紅的被褥,昏黃的燈火,害羞的新娘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神祕,讓人意亂神迷。
我低頭一瞧,只見牀鋪上放着一隻喜秤,於是趕緊撿了起來,準備挑開新娘子的紅蓋頭,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