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子心中有愧,若非兒子利用自己的性命逼迫母親,她定然不會如此神傷難愈。”看着齊文帝漸漸皺起的眉峯,齊玄星再接再厲的說道:“母親這些年心中極苦,兒子卻只能雪上加霜,每每見到母親青絲摻白,兒子實在於心難安。”
齊玄星清楚,齊文帝想要聽到的,是華瑾大公主安好的話語,只有這樣,齊文帝才能稍稍減輕心中的負疚。
可他卻偏偏不讓齊文帝如意。
他要讓齊文帝知道,一個沒有任何依靠的女子,究竟有多悽慘。
不等齊文帝發問,齊玄星便說起了華瑾大公主這些年的經歷,說她是如何以纖弱的女兒之身,勉強支撐起西魏,說她形單影隻,獨自承受着高處不勝寒的寂寥和孤單。
齊玄星所言,對齊文帝來說殘忍至極,一如當初假死時對華瑾大公主的打擊一般,他再次選擇用最殘忍的方式,讓人直面事實。
他的言語之中,沒有一句話是在責怪齊文帝的,然,他每說一句,齊文帝心中的負疚之感便更盛一分,這份負疚感幾乎要將齊文帝壓垮。
作爲男子,他本該替華瑾面對這一切,可他什麼也沒做,甚至還曾怨她,恨她。
這樣的行爲與禽獸有何差別
這些年,他時常懷念與華瑾在一起的日子,他的心還留在風花雪月柔情蜜意的時光之中,而華瑾卻在他懷念的日子裏,經歷了許多根本無法承受的痛苦折磨。
“父皇,父皇”齊玄星終究不忍,終於出聲打斷了齊文帝的思路。
正想安慰幾句,回過神來的齊文帝沉聲說道:“女子所託非人,終斷送一生幸福,是朕負了華瑾啊”
滿是自責的話語,讓齊玄星沉默良久,最終他輕聲說道:“父皇,一生尚未過完,亡羊補牢,亦不算晚。”
齊文帝沒有回話,他收起思緒,看向勤帝,道:“如今你認祖歸宗,不日朕便會昭告天下,朕命人爲你準備好了寢宮,日後便留在宮中陪伴朕如何”
多年不曾盡過爲父之職,齊文帝想要將齊玄星留在身邊,好好照顧。
對此,齊玄星自是求之不得,他也想多多與父親相處,遂立即應了下來。
想到宮外的萼兒,齊玄星笑了笑,對齊文帝說道:“父皇,兒子年歲不小,該是成家之時,兒子想請父皇爲兒子指婚,還望父皇應允。”
聽言,齊文帝心中咯噔一響,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你與宸兒同日出生,宸兒已經娶妻生子,你還是獨身一人,是該找個可心的人在旁照顧了。”齊文帝也希望齊玄星能早日開枝散葉,然而,他的妻子絕對不可以是葉萼兒
齊玄星聽到齊文帝這樣說,心中一喜,正想說出葉萼兒的名字之時,齊文帝又開口了。
“朕早有安排,二日後,宮中設宴,屆時京中未出閣的大家閨秀盡數到來,星兒你只管細細挑選便可,若有中意的,只管告訴朕,朕定會爲你指婚。”
還想告訴齊文帝自己已有心儀之人的齊玄星見狀,立即心頭一緊,焦急問道:“父皇可是龍體不適”
他只以爲方纔自己故意刺激齊文帝,讓齊文帝憂極傷身,畢竟齊文帝上了歲數,作爲一國之君,他本就甚是操勞,身體極易出問題。
對父親的關心,讓齊玄星一時將萼兒忘在了腦後。
“老毛病了,不妨事,歇息片刻便好了,”齊文帝佯裝虛弱的扶着頭,道:“將李康年喚來伺候便可,你先回寢宮休息去吧。”
齊玄星哪裏能夠放得下心,他按齊文帝所言喚來李康年,自己卻不願離開。
齊文帝無法,只得裝到底,讓衆人將他送回寢宮,又在齊玄星的要求下,叫來了太醫診治。
其實,齊文帝的身體哪裏有什麼老毛病以前倒是真有,可自從寧薇替他施針過後,他身體裏的隱患盡去,就連頭疼腦熱的小病也不會找上他,這一點李康年最是清楚不過。
不過,李康年這個人精,見齊文帝故意裝病,自然極力配合,主僕倆一唱一和,倒是真的將齊玄星糊弄住了。
齊玄星看着齊文帝睡熟,才悄悄離開齊文帝的寢宮。
他一走,齊文帝便睜開了雙眼,坐起身來。
李康年見狀,笑着出聲問道:“皇上醒了身子可還有不適”
見他明知故問,齊文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星兒信了沒有”這還是他第一回裝病,實在沒什麼底氣。
“殿下孝順,一心記掛着皇上的龍體,應當未曾想到別處。”李康年方纔的確並未察覺到齊玄星有異。
齊文帝點了點頭,“方纔星兒讓朕爲他指婚,十有八九是想迎那葉萼兒進門了”
見齊文帝煩惱不已,李康年想了想,便道:“那葉萼兒倒是個知情識趣之人,聽說要去寧家,她便主動提出離開,她一心向着殿下,若是讓他在殿下身邊伺候,說不準也是一個助力,爲何皇上執意分開他們二人”
齊文帝斜了李康年一眼,“朕看你是老糊塗了”
“那葉萼兒是個女子,還是個蠱女,將她留下,豈不是給星兒留下了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隱患”齊文帝憂心忡忡說道:“正因爲此女一心愛慕星兒,她纔會更加危險。”
見慣後宮爭鬥,齊文帝自問對女子頗爲了解,或許葉萼兒如今的確是個善良的姑娘,可日後呢誰能保證她日後不會興風作浪
後宮的妃嬪,初入宮中之時,哪個不是善良單純
齊玄星雖然已經退下皇位,然,這不過是一時的,齊玄宸定然不會在皇位之上久留,他遲早會將皇位歸還,這些齊文帝再瞭解不過。
屆時,齊玄星的皇后若是葉萼兒,那會是何種情形擁有蠱術這樣的詭祕之術,還有何人能與葉萼兒相抗
齊文帝暗暗想到:葉萼兒此女非但不能成爲星兒的妻房,她甚至不能留在星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