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快步走進中使館。
“同志，我叫吳忠超，這是我的證件，是胡大使讓我來的。”
“跟我來吧！”
兩人三轉兩轉來到大使辦公室。
辦公室裏有煙味和咖啡味，窗口站着一人髮色灰白背對而立。
“大使，吳忠超同志來了。”
胡定一自窗邊轉身，伸手示意：“小吳先坐。小陸泡杯茶。”
吳忠超有些忐忑地看着胡定一，其實兩人認識，但一個是留學生，一個是大使，地位上差着很多，而且這氣氛也不太對勁。
熱茶到位，清香四溢。
陸祕書拿着記事本坐在一邊，胡定一坐回自己的位置，拿過一份紙質資料，手壓着也不看，只盯着吳忠超，久久不言。
那目光看得吳忠超頭皮發麻。
吳忠超，46年生，榕城人，科大老師，現在是劍橋大學物理學博士。
“我......”
“小吳，我們預報墨西哥地震的事你們都知道吧？”
吳忠超滿心激動地點點頭：“都..在傳，具體的事，我也不清楚，就是看的報紙還有電視新聞，我們學校裏頭只要是華人都很爲祖國的技術進步感到驕傲。”
“有沒有很多人跟你打聽？”
“有！邊上的同事鄰居，前天就開始了，開始的時候，就是不相信，嘲笑，說我們不可能有這種技術。很多人都買我們輸。昨天就沒有人再笑這個事了，......”
“反而跟你走得比較近？套近乎？”
“有點......其實也不是，他們好像想從我這裏要些《人與社會》週刊雜誌，我說我也沒有。不過聽說過幾天就有得賣了。這邊科學雜誌市面上很難買到......”
過了一會，胡定一拿起一盒煙抽出一支放在嘴裏點着，抽了一口，吐了個圈，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我......其實......”
胡定一打斷他：“小吳，霍金教授是你的導師對吧？”
“是的。”
“我之前在美國工作，......”胡定一彈了彈菸灰，“霍金教授去國內訪問的事不是太瞭解，你跟我說說看。”
吳忠超提着屁股：“是這樣的，學校，我是說科大，很早就想請霍金教授到國內交流了。”
“嗯......爲什麼？”
吳忠超愣了下，探探身開口：“因爲霍金教授他是著名的理論物理學，訪問交流我們可以學到很多國際的前沿知識，另外他還是個殘疾人，身殘志堅的典範......”
“嗯，...然後？過程呢？”
“過程很有點曲折......”
吳忠超苦笑，“當時我轉達了學校方面這個意思，霍金老師有些想去。不過英國這邊不同意，霍金教授算是他們國寶級的人物，而且身體不好，怕出意外。
咱們科大在合肥，他們一看地圖就說不行，地方太小了交通不方便，而且霍金教授是殘疾人，食物是特製的，要空運，這個也沒辦法保障......”
“嗯......”
“然後就是錢副校長......”
“錢照臨？”
“對，錢副校長早年在這裏留學，他是個英國通，他想了個辦法，就是先邀請個人先去國內探路，然後再請霍金老師，那會比較好請。”
“請的是誰？”
“請的是本納德.卡爾，他也是個黑洞學者，也是霍金老師的學生，先請他過去，訪問加考察，然後他回去跟老師彙報，......然後學校那邊又把能做的措施做到位，這邊才同意。
今年四月底我陪着霍金老師到國內，二十七號我們把人請到科大，然後又去了首都在北師大做了演講，他還去了長城，是一班男研究生擡上去的......”
吳忠超一邊回憶一邊把事情講完。
他在講述的整個過程裏胡定一多數沉默，偶爾嗯嗯有聲，摁掉一支菸，又點了一支。
說完後，吳忠超有些緊張地看着胡定一，他還是不知道讓自己來這是做什麼。
來前他模糊中有一點猜測，或許是要讓自己回國參加什麼重要課題，但現在看起來又不像。
“......唉......是有點...主要...錢的事我不太清楚......”吳忠超不斷冒汗。
“現在是這麼個情況。”胡定一把煙摁滅，目光淡淡看向窗外，“就像你說的，咱們國內學校派出來的留學生都會向他們的導師發出邀請去國內訪問，代表學校。”
“嗯......”
“同意去的不太多，就算同意去的，要求也很高，接待什麼的花費很大。”
“......”
“但突然之間，他們都批准了。”
吳忠超一驚：“這...是因爲那個......”
“沒錯，就是因爲預測地震的事。”胡定一點點頭，話鋒一轉，“可是....上級通知，這些邀請都要拒掉。你請人家，人家同意了，你又不想請了，這就得有個比較好的辦法處理一下。”
“爲...爲什麼？”
“爲什麼要拒掉？”
“嗯，...應該都是很...厲害的吧？”
胡定一看看吳忠超，淡淡一笑：“一方面是現在有點敏感，國內出了重大成果，他們以前請都不願意去，現在趕着要去，怕是別有用心......”
“......”
“另一個跟你有點關係。”
吳忠超渾身一顫：“跟我？”
“準確地說，跟霍金有點關係。”
胡定一拿起桌上一張紙，“霍金教授身殘志堅是沒錯，但我們國家身殘志堅的人多了，花費這麼大請他去，主要目的是爲了學點真東西。”
“是啊......”
“可是他如果講錯了呢？那不就是誤導人嗎？”胡定一呼了口氣。
吳忠超猛然擡頭：“什麼錯了？”
“你看看這個。”
胡定一揚起紙，吳忠超趕緊上前接過。
“本來看看書就可以的事，花那麼大的代價請人來，結果請來的人，如果說的是錯的東西，國家這麼窮......”
吳忠超手一抖，差點沒把紙拿好。
胡定一看着他：“我是不懂什麼黑洞，不過咱們的科學家已經發現了，這位霍金教授說的這個東西是錯的。”
這是一張傳真，上面簡單地就是一段話，吳忠超看得熱汗滾滾眼皮直跳。
“霍金的黑洞悖論是錯的，量子物理學是對的。這是誰說的？”
胡定一看着他：“你就別管是誰說的，這些都是要保密的內容。”
“可......這上面沒有推導過程啊......”
“這個結論，是國內做出來的，你們科學家自己再去好好算一下。這個黑洞裏到底有沒有東西。”
“另外！”
胡定一搖搖頭：“吳忠超同志，我不是跟你解釋，而是通告你，我們會用這個來當作拒絕訪問的理由。你是霍金教授的學生，他又是個殘疾人，你先跟他通個氣，彆氣壞了身體。”
“哦......”吳忠超一肚子鬱悶。
…...
深城，四號碼頭營地二樓一個大房間，這裏已經裝起了一個超大的沙盤。
牆角擺着一排的金屬箱子。
“申城有個老話叫西洋鏡，就是弄個黑箱子裏頭放點洋片，專門騙小孩子錢，......小孩子被騙了還挺開心，你說這是爲什麼？”
“爲什麼？”
“一是沒見識，二是虛榮心，我說的是小孩子，可有人一輩子也長不大。”
周正苦笑點頭：“那怎麼辦呢？”
李一鳴拿起一個小房子擺上去，拍拍手：“沙盤是很重要的東西，經常看沙盤人會眼界開闊。沙盤越大越感覺自己渺小，然後會激起建設家園的熱情......”
周正點點頭：“普通戰士學了之後回到家鄉再教給大家？然後電視也放？”
“嗯。”
“報告！”
門邊盧平接過資料，稍翻看了一下，便轉手遞給李一鳴。
“有些物資要開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