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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休假

    次日,曹顒又是如前些天那般早起,想着要宮裏要請一段日子假。曹頤的病要請人來瞧,曹頌也要陪他去兆佳府請安。這就是爲人長兄的感覺吧,不是擔心這兒,就是擔心那兒,生怕有一點想不周全,照顧不到。曹顒想起上輩子的兄長,大自己將近二十歲,想來他對自己的心情也是這般的吧

    紫晶見曹顒臉上帶着感傷,以爲他是擔心曹頤那邊,安慰道:“大爺放心,三姑娘那邊昨兒裏裏外外都安排妥當了”

    曹顒想起一件事來:“怎麼沒見香草在那邊房裏昨兒我去那兩次,都沒見到。”

    紫晶沉吟了一下:“香草,情況不大好”

    “怎麼了旅途勞累,水土不服昨兒怎麼沒人說起,這可不能耽擱了,早點請人瞧病”曹顒問道。

    紫晶搖了搖頭:“不是因爲這些個,說起來香草倒是個一心護主的好姑娘。章姨娘要打三姑娘時,她在前面攔着,被抓到臉上,留下兩條疤。畢竟是個女孩兒,頂着這樣的臉不願意見人,主動要了給三姑娘煎藥的差事,就貓在廚房裏。”

    曹顒皺了下眉:“你去看過沒有,嚴重嗎”

    紫晶猶豫了下,回道:“左臉頰兩道印子,都有一寸來長,雖說已經過去四十來天,但還是能夠看出來。我問過張根家的,在南面已經請人看過,沒什麼好法子,只是說了用珍珠粉慢慢調理。”

    曹顒點了點頭:“只要有法子治就行,不要心疼錢,若是府裏沒有,就安排人去外頭採購。她們母女照料萍兒多年,很是盡心,這次又是替萍兒擋災。只是廚房那邊不能待,油煙對傷口癒合也不好。找個由子給她安排點針線上的活兒,清淨地養着。”

    竹院,東暖閣。

    曹頤恍惚間只覺得渾身發冷,孤零零一人站在織造府門口,望着緊閉的朱漆大門,恍若隔世,身後白茫茫一片水色,似是那望不到邊際的汪洋。那水,無端的越漫越高,漸漸漲過她的腰際,她正惶然不知所措,水面卻忽然涌起惡浪,呼嘯着衝她迎頭撲來。她嚇得不行,慌忙用力地拍打起織造府的大門,慘然高喊道:“母親,母親哥哥,哥哥”

    可無論怎樣呼喊,那大門卻始終緊閉,沒有任何會開啓的跡象,她緊緊抓着獸口中的門環,終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浪頭撲下,臉上已分不清淚痕水痕,只剩下一片冰寒,刺骨錐心。

    張根家的聽了動靜,忙趕過來,知曹頤魘到了,推着她道:“姑娘,姑娘,快醒醒兒”

    曹頤霍然睜開眼睛,眼中卻毫無焦距,任由張根家的給擦了眼淚,臉上木木的沒有一絲鮮活,嘴裏喃喃着,不知在說些什麼。

    張根家的看着心酸,附耳過去仔細聽了,才知道曹頤在叫“哥哥”、“哥哥”,心下越發難過,擡眼看了窗外天色,夜色尚濃,開口安慰道:“姑娘,再睡會,等天亮了大爺就來了”

    一邊悉悉索索,是芳茶起身穿衣服的聲音。

    張根家的將曹顒的帳子放好,低聲對旁邊的芳茶道:“姑娘魘好一會兒了,我在外屋都聽見了哭叫,姑娘值夜也當精心些”

    芳茶聽了這話,立即橫眉豎目,道:“難道只有你們母女忠心,別人都偷懶不成坐了這些日子的船,身子乏了,睡得沉些,就是天大的罪過不成”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大。

    張根家的怕驚到剛剛躺下的曹頤,不同芳茶爭辯,轉身回外屋了。

    芳茶仍是不忿,嘀咕道:“哪裏輪得着你說我,當我是好欺負的嗎”

    乾清宮外,上書房。

    曹顒早早地來了,等十六阿哥過來,好打聽請假的事。眼下,府裏不是他一個人,升級爲家長了,自然要把弟弟妹妹安置妥當了,纔好安心。

    十六阿哥卻將到寅正二刻凌晨四點半纔到,進來就興致勃勃地曹顒道:“你昨兒回去的早,那會元田畯被點爲武狀元了,也不枉咱們給他讚了半天好,算是名至實歸。官祿爲榜眼,韓光愈是探花,今兒要金殿傳臚。”

    曹顒並不意外,田畯騎射俱優,就算不是狀元,也跑不了一甲的。眼下,可沒心情關心那些武舉人,他低聲對十六阿哥詢問了請假的相

    關事項。

    聽說曹顒想請十天假,十六阿哥忙搖頭:“上書房的假哪裏是好請的若是病假,需要大夫開具的診病單子,再有內務府的人上門覈實後纔可;若是事假,要有親長書寫原由,提前三日交到宮裏來,等這邊師傅允了方可休假。”

    曹顒沒想到會這樣麻煩,對十六阿哥道:“我家弟弟妹妹來了,昨下午到的,這幾日我得照看他們一下若是十天不好請,那今明兩天呢”

    十六阿哥眼睛轉了兩下,讓曹顒附耳過來,再他耳朵邊嘀嘀咕咕了一會兒。

    曹顒聽了苦笑,這雖不是個好主意,但是目前也沒有其他法子。想到這裏,站起身來,趁着老師沒到前往廁房。

    紫禁城裏沒有固定廁所的,這上書房的廁房就在其後的一間小屋子裏,裏面是兩個隔斷,每個隔斷裏放着一隻便桶。

    “上吐下瀉”,瀉是瀉不出來的,只有吐了。曹顒走進一個隔斷裏,開始用手指催吐。十六阿哥提供的這法子也簡單,不過是“裝病”而已,但因宮裏有御醫侯着,上書房這邊有人病了,師傅會立即請專人來診治,這裝得還要有模有樣。先吐上幾次,然後在御醫來時,咬定自己不舒服,這樣下來一兩日假應該是不難的。

    曹顒出來前只喝了半碗粥,吐了兩次後,胃裏就沒剩下東西,但是想着十六阿哥囑咐的,要至少吐上三次以上才能夠顯得氣虛些,就只好繼續了。

    這期間,聽到有腳步聲,看來是有人來出恭。

    等曹顒吐了三次,從隔斷裏出來時,對上得卻是十七阿哥胤禮很是懊惱的臉。

    “十七爺安”曹顒揉了揉喉嚨道。

    十七阿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曹顒,開口問道:“曹顒,你病了”

    曹顒略顯無力地點了點頭,十七阿哥笑笑道:“今兒你來得早,倒便宜了你,原本爺打算今兒病的”說完,轉身出去了。

    曹顒哭笑不得,原來這招是萬金油,誰逮誰用,今兒竟是“幸而”自己用的“早”。

    雖然過程噁心了些,來診病的御醫眼神閃爍了點,但曹顒總算是如願以償,請了兩日病假。

    回到曹府時,天已微亮,曹顒剛進大門,就見前廳門口站着一個身影,正是曹頤。

    曹頤看到曹顒回來,從廳裏奔了出來:“哥哥沒有走,哥哥回來了”身後紫晶、芳茶、張根家的等人跟出大堆來。

    曹顒見曹頤搖搖欲墜的模樣,連忙伸手扶住:“早上怪涼的,跑到這裏做什麼”

    “哥哥沒有走,哥哥回來了”曹頤仍是翻來覆去說着這兩句話。

    曹顒看着曹頤呆呆傻傻的神情,實在心疼,輕輕拉過曹頤的手:“嗯,哥沒走,哥回來了萍兒咱們去我的院子,讓紫晶給你準備好喫的”

    曹頤乖巧地點點頭,任由曹顒牽着,前往葵院。

    躺在暖閣軟榻上,被曹顒哄着喝了半碗粥,又喝了半碗藥後,曹頤才慢慢睡去。

    曹顒心中不解,昨天睡覺前見曹頤已經好些,怎麼今天看起來還不如昨日清醒出了暖閣後,他轉過頭問跟在後面的張根家的:“昨晚還好好的,今兒怎麼了”

    張根家的尚未開口,芳茶搶着回道:“大爺,姑娘半夜夢魘了,哭着喊着鬧了半宿,醒了就要找大爺。因天還黑着,奴婢就哄着姑娘又睡了會子,只說大爺天亮就會過來。結果姑娘等到天矇矇亮,就起來梳洗,說要等大爺呢奴婢派人去請大爺,紫晶過來說大爺上學去了,姑娘就非要到前面等着不可,誰勸也不依”

    曹顒看了眼芳茶:“辛苦你費心”又對紫晶說道:“萍兒披着那袍子是你前幾日新制的吧,請裁縫來再製些冬衣吧”

    紫晶回道:“奴婢省的,本就打算早飯後打發人去叫的不止三姑娘,就是二爺,還有下頭跟着兩位主子北上的都要制些棉衣裳。”

    曹顒點了點頭,看了眼神情難掩疲憊的張根家的,再看了一眼榮光滿面的芳茶,對兩人擺了擺手:“姑娘這裏,有珠兒幾個先侍候,你們昨晚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芳茶聽了,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瞧了紫晶的目光,只垂下頭,應了聲,和張根家的一起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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