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九十六章 韻事(上)
    第九十六章 韻事上

    曹府,槐院。

    曹頌難得地安份,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

    曹頤坐在炕沿上,手裏拿着塊溼帕子,一點點幫曹頌清理臉上傷口上的污漬。

    張嬤嬤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絮絮叨叨道:“明兒我回府找老太爺去,哥兒哪裏喫過這般苦,可不能生生被那幫人給白打了”

    曹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嬤嬤別多事,是我與幾個表兄、表弟切磋拳腳呢窩囊廢纔去告狀,我可沒喫虧,好好地教訓了他們一頓呢”

    張嬤嬤還要再說,曹頌高聲喚道:“玉蟬、玉螢,快扶嬤嬤下去喝酒,叫廚房多弄兩盤小菜”

    隨着應答聲,兩個丫鬟從門口進來,雖說是十五、六的妙齡,但是容貌身形實在是上不得檯面。一個胖的,身材粗壯,圓圓的大餅臉;一個瘦的,尖嘴猴腮,嘴角有顆豆大的黑痣。兩人一左一右,架着張嬤嬤出去了。

    雖然曹頤是多次見過弟弟這兩個丫鬟的,但是每每見到都仍忍不住皺眉。

    曹頌見曹頤皺眉不言語,以爲她怪罪自己責打了芳茶,撅着嘴巴道:“實在是她鬧得過分,又指了魏大哥的鼻子罵人,我才惱的。魏大哥和魏二哥是哥哥都敬着的,三姐姐與我都要客氣幾分,哪裏容得她這般囂張”

    曹頤橫了曹頌一眼:“就算她再有不是,這三十板子也重了些。一個弱質女子,哪裏受的這些個她性子是傲些,你瞧不上她,姐姐也不強你;只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不要再與她爲難。”

    曹頌見姐姐對芳茶有迴護之意,心下不滿:“那丫頭都是三姐姐縱的,難道老太君那院子有仙氣,在裏面呆過就有仙氣不成,她竟養成這樣的跋扈性子”

    曹頤搖了搖頭:“二弟,你是對她存了偏見。她心地是好的,只是壞在一張嘴巴上。這些年,除了香草,就她侍候我最久。小時候,南邊府裏那些媳婦子、婆子想要拿捏我時,都是芳茶替我出頭,我心裏是感激她的。她的性子實在好強,我勸了幾次都是徒勞。我只好這樣不鹹不淡地對她,也是想保全她,好讓她沒有倚靠,能夠有所收斂。”

    曹頌還是不服氣,仍辯白道:“既然爲奴爲婢,就要曉得自己個兒身份,若是三姐姐早早就敲打敲打她,她也不至於如此呢”

    曹頤嘆了口氣:“她也是可憐人當初我初進織造府時,因一下子成了小姐,日日睡不安穩,就怕一覺醒來,這不過是一場夢。”

    “姐姐”曹頌想到因母親之故,使得姐姐幼年多磨難,臉上多了愧疚之色。

    曹頤繼續講道:“晚上睡不着時,我就聽到芳茶在哭。她在人前又不顯,私下裏卻傷心得緊”

    曹頌奇怪:“她有什麼可傷心的,十來歲就做了大丫鬟,先服侍了哥哥,又服侍了姐姐”

    “我也奇怪,問了她幾次,她都不承認自己哭過。後來等到熟識了,她才告訴我,是爲了哥哥哥哥小時候與芳茶感情最好,兩人在老太君院子一塊長大的。自打哥哥會走路、會說話起,就粘着芳茶,要芳茶陪着才肯高興。”曹頤說道。

    曹頌點了點頭:“這話倒不假,我好像也隱隱約約地記得有這麼回事。”

    曹頤道:“嗯,確實如此。後來我悄悄問過老太君院子裏的姑娘們,芳茶所言不假,這是因爲如此,老太君才讓她去照顧哥哥吧可是,哥哥不知爲何,自打那年七月生病痊癒後,就疏遠了芳茶。等到我進府,就將芳茶打發到我這裏了將心比心,你想想,若是你的小夥伴突然冷淡你,不跟你玩了,你難過不難過”

    曹頌似懂非懂,想了好一會兒:“這芳茶也真是的,就算小時候陪哥哥玩過又如何奴婢畢竟是奴婢,總要先記得自己的身份。哥哥待她只是尋常,哪裏還要依仗這個”

    曹頤見自己雞同鴨講,與他是說不明白的,暗暗搖頭,懶得再費口舌。

    竹院,西廂。

    芳茶與香草兩個,在曹頤身邊最久,待遇自然與衆人不同,都各自擁有自己的屋子。

    芳茶趴在牀上,還在昏迷着。傷處大夫已經瞧過了,板子實在打得狠了,傷了內腹筋骨,開了內服外敷的藥。

    香草坐在牀前,看着毫無生氣地芳茶,很是自責。她後悔自己不該多事說了芳茶一句,引起後面這些是非。雖然平日裏與芳茶偶有口角,但是眼下卻沒有任何幸災樂禍的意思,倒是有點物傷其類的悲涼。這就是爲人奴婢的命運了,就算是主家再好,保不齊哪日就犯下了忌諱,任人打罵。

    “連”芳茶昏迷中發出低囈。

    香草聽得迷糊,俯身過去,問道:“是冷嗎你後背上敷藥,不能蓋被子,要不再加個炭盆子可好”

    芳茶又低囈一聲:“連生”

    香草這次聽得真切,腦子裏一團漿糊,這“連生”是誰芳茶嘴裏怎麼會出來這個名字正驚疑着,就聽到身後微微的嘆息聲。

    香草回頭見是紫晶,嚇了一跳,想着剛剛芳茶嘴裏那聲“連生”,忙看紫晶的臉色,不知她聽到沒有。見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來。

    “芳茶怎麼樣了”紫晶走到牀邊,看了看芳茶,回頭問香草。

    “剛剛有些發熱,眼下好些了。大夫說讓人這幾日晚上也看着,怕有些兇險。”香草回答。

     紫晶點了點頭:“安排春芽、夏芙她們幾個輪流照看吧,你也別太累了,姑娘那邊還需要你多精心”

    香草一一應了,紫晶又看了芳茶几眼,挑了簾子出去。

    城南,吊兒衚衕。

    曹顒與永慶跟着寧春進了一個小院子,這裏雖是不大,卻十分考究,亭臺花木皆是仿着南邊兒樣式造的,如同濃縮的蘇揚園林一般。

    說話間,已經到了花廳,廳上兩個女子早候了多時,見三人進來忙過來福身施禮。

    兩女都是婦人打扮,左首女子年歲較長,約有二十二三歲,身材高挑,鴨蛋臉,濃妝之下五官鮮明豔麗,身上是玫瑰紫盤錦鑲花綿衣裙並丁香色緙絲緞面灰鼠比肩褂,髮髻高綰,斜插一支金步搖。右首女子只有十五六歲,瓜子臉,淡淡妝容,一雙眸子猶如兩痕秋水,盈光漣漣,煞是動人。她作新婦打扮,一身緋色衣裙,連頭上扁方也是石榴紅的瑪瑙所制,越發襯得膚白麪嫩。

    那年長的女子未語先笑,帶着南方口音的嗓子極是糯甜:“寧爺可算來了,我妹子可是等了多時了,快請入席吧,奴家給大爺們催菜去。”

    寧春笑道:“有勞杏媚姐姐了。”

    那叫杏媚的女子就是寧春所說的自贖其身倌人,此間的主人。她拿帕子掩口一笑:“寧爺倒還和奴家客氣起來了幾位爺莫嫌棄奴這地方簡陋飯菜不堪纔是”說着,福身告罪,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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