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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佛誕

    且說曹顒回了內室,才換了家常衣裳,曹頤就趕了過來。

    曹頤坐穩了身便開口道:“哥哥,今日有件事須得說給你知道。”

    曹顒見她一本正經的,臉上還略帶緊張,不由奇道:“什麼事”

    “下晌時候城北開六合錢莊的江家送禮過來。說的是給我和哥哥送禮。”曹頤小心翼翼地瞧了哥哥一眼,“江家二小姐當初我只在機杼社見過幾面,卻並不熟絡,自她嫁人後變再沒往來,實不知她送我的哪門子禮。而送哥哥的,說是謝禮。”

    曹顒一皺眉,江家手腳真快,其意昭然:“你收了”

    “自然不曾。”曹頤道:“兩家雖然都在江寧住着,卻是素日不走人情的,她這禮送的奇怪,我不知她什麼心思哪裏敢收所以我直接叫人打發回去了。生怕他們是有所求。因恰好父親與母親都在小憩,我不好驚擾詳詢問,就直接叫人打發他們回去了。”

    曹顒點點頭:“你做的對。你不知道,今兒出了點事,他家這既是想向曹家示好,也是做給別人看的,不過是想要拿曹家做保護傘罷了。”

    曹頤展顏道:“哥哥既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原還怕真是給哥哥的東西,讓我拒之門外了呢”

    曹顒笑道:“那也沒什麼。”想了想,還是將今日江家發生的事情簡略告訴了曹頤,讓她心裏有數,倘若江家人再次登門攀附,她也好應對。

    曹頤是知道江家二小姐守瞭望門寡的,但對她家這爭家產的事卻是頭次聽說。待曹顒講完,她沉默良久,想要開口說什麼,但見哥哥醉意朦朧,有了睏意,就笑着起身回去。

    次日一早,魏信就過來“聽差”,在書房裏和曹顒繼續商量珍珠會的事,外面小廝來報,江家管家江進寶求見,稱有珍珠相關事宜。

    曹顒、魏信對視一眼,魏信失聲笑道:“這江二小姐耳朵倒尖,手腳也夠快。只是沒送禮來未免顯得沒誠意”

    曹顒搖搖頭:“昨兒已經送來了,叫我三妹打發了”

    魏信本是調侃之言,聽說江家真送禮過來,不由一愣,略一沉思,道:“江二小姐果然是個聰明人。想必昨兒是想借曹家的威儀震懾江家那羣人吧因見沒收她的禮,她便轉而打了珍珠的主意,獲利之心也是有的,怕主要還是要向曹家示好求庇佑吧卻也是不必,那江家也不是什麼大戶,就是她母族那頭的姻親故舊,隨便出來一個,也是都能夠上得檯面的。估計着,是被昨兒那兩位黃帶子嚇到,心裏沒底了”他頓了頓,道:“要不公子稍候,小的去瞧瞧小的看,別讓那管家進府,誰知道是不是無賴的,今兒讓他進府,明兒他們就敢自稱曹家人了”

    曹顒見他原本正經的臉上又露出戲謔之意,不由笑道:“沒有曹家的應允,就想打着曹家的幌子量他們也不敢。”

    魏信呵呵一樂:“倒是。但還是小的先去探探他口風吧。”

    曹顒點頭應了。

    盞茶的功夫,魏信便回來了,手中還擎了張泥金箋的禮單。

    見曹顒直皺眉,魏信笑着說:“公子別惱,小的是那眼皮子淺的嗎他們這些個,就算值幾個銀錢,卻也未必入得了魏五的眼這次他們倒乖覺,先謝罪說昨日送禮魯莽云云,然後把禮單奉了出來,拐彎抹角說了一堆,那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公子要瞧得過去,他們就按這單子上的悄悄擡來。”

    曹顒瞧也不瞧那禮單,只道:“咱們這邊正忙着事,自顧不暇,哪有空管別家我瞧這江二小姐頗有手段,又如你所說,就是咱們不出面,她也有使得上的親戚,不是那誰都能夠欺負的弱女子,想必她自己處理得妥當。退還禮單,不必再提。”

    魏信聽曹顒話音兒,就知道他有些煩了江家的算計,便拋開這個不提,又說珍珠。說江家也想涉足珍珠生意,因他家既除了有銀子,養珍珠所具備的其他條件一樣沒有,所以當初並沒有得到請柬。現在江家登門,除了希望得到請柬、期待之後合作外,還提出願意爲本次珍珠會上各採珠大戶的銀錢做擔保。

    曹顒心下暗道,珍珠利潤豐厚,江家趨之若鶩是商賈本能,但這一箭下去就是三雕,既討好了曹家,又得了珍珠的利潤,而那爲各大戶銀錢擔保不止得了利錢,更是將六合錢莊的信譽聲望推向巔峯。江家二小姐真是精明,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魏信說的也是這三件,但他又道:“人都說六合錢莊家底豐厚,少說也得有上百萬兩。江家二小姐外祖家在揚州很有聲望,但聽說前幾年老爺子老太太都不在了,現在江二小姐的舅父對她的照拂遠沒有當初老太爺那麼多,看現在她這麼急着找上門來,怕也是想在舅舅家之外再找座大靠山。其實,若咱們和江家結盟,拿他們銀子翻買賣出來,也不失一條好路。”

    曹顒點點頭:“這得需從長計議。你去把禮單還了江家,而請柬和銀錢擔保,暫時不必提,先拖他們一拖再說。”

    轉眼,到了四月初八,佛祖誕辰之日,是兩府女眷去清涼寺上香的日子。

    曹顒的二叔曹荃去年丁憂期滿後,因不願去外地做官,等到年底,纔在巡撫衙門候到一個五品缺。因守着江寧的地界,現任江蘇巡撫張伯行與曹寅關係雖稱不上親密,但是也很是客氣,對曹寅之弟自然也就略加青睞。

    再說兆佳氏這頭,因這幾個月李氏忙着照顧丈夫,曹家一些場面上的女眷應酬也都託了兆佳氏。兆佳氏素來又是愛風頭的,這些日子倒是過得頗爲得意,只因三月裏查出有了喜,這纔算消停些。

    這次禮佛,兆佳氏因身子沉,原本說是不去的,不知到了今日爲何又想要去了。這邊府裏,曹頤早早就穿戴整齊的,想着陪母親李氏上香,爲父親的健康祈福。沒想到就要到出發的時辰,偏偏又出來兆佳氏要去之事。

    從京裏回來這幾個月,曹頤與兆佳氏兩個見面,彼此都有些不自在,能夠避開的日子都避開。今兒卻是避不得了,這邊馬車僕從都準備齊當,若是她臨時說要不去,倒是落下了嫌疑。她心裏實在憋悶,就到了曹顒這邊坐着。

    曹顒因要護送母親上香去,也換了外出的衣裳,見妹子坐在那裏悶悶不樂的模樣,搖了搖頭:“又不是你做了虧心事,心裏發虛,爲何要避開她就算有刺,也是她心裏有才是。照我看,你避開纔是沒必要的,總要在她面前多溜達兩圈,讓她礙礙眼也是好的”

    曹頤好奇地看了哥哥一眼:“哥哥這話說得可不恭敬了,畢竟她也是長輩。”

    “就如同你說的,她是長輩,而且也不過是長輩罷了。見不到的時候,想不起來;見到之時,當她是泥胎佛像般拜上一拜,不缺禮數就是。有那瞎琢磨的閒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孝順父親母親”曹顒不以爲意地道。這卻是他的心裏話,他實在對那位二嬸沒什麼好感,總覺得她太過於功利,對家人親戚也都透着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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