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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所圖

    江寧,織造府,斜對過茶樓上。

    李鼎坐在二樓臨窗的包間裏,端着盞茶,望着不遠處的織造府大門。他是奉父命來江寧給曹寅送信,順帶着給姑母李氏請安的。

    今日下了船,將到織造府,李鼎方發現自己身上穿着不太妥當。因來得時候匆忙,沒有帶素色的衣服,這樣上門卻是失禮。

    他想要尋個成衣鋪子換件素服,正好見到有官轎往織造府來,看着隨行的兵丁胸前的“督”字,心裏有些好奇,便過這邊的茶樓上觀望。

    看着八擡大轎上下來穿着白鶴補服的中年人,李鼎微微地眯眯眼,新上任的兩江總督赫壽嗎說起來,他也是見過的,赫壽在江南爲官已經兩載,先前在漕運總督任上。

    漕運總督衙門在淮安府,離江寧三百多裏,離蘇州六百多裏,這兩年赫壽奉命審理噶禮與張伯行互參案,也經常出入兩地。就是前年,李家風頭正勁時,他也沒少往蘇州織造府出入,與李煦亦頗有私交。只是後來,李煦受了皇帝申斥,赫壽趨利避害,才與李家關係淡下來。

    隨着曹寅的親自出迎,赫壽笑着寒暄,兩人一同進了織造府。李鼎看着心煩,冷哼了一聲,喚了小二,結了銀錢,帶着小廝找成衣鋪去了。

    剛轉過一條街,就聽有人喚道:“可是李公子”

    李鼎擡頭一看,一個穿着喪服的男子下了馬背,往他這邊走來,依稀看着有些面熟,但是一時想不起是哪個。

    不僅這男人穿着喪服,他後邊還隨着一輛馬車,透過半掀的車簾,露出半截穿着全孝的身子來。

    “要想俏,一身孝”這話說得着實不錯。光是梨花帶雨的半張粉面,就瞧得人心頭一蕩。

    李鼎雖然未成親,但是今年已二十四,哪裏是不解風情的毛頭小子雖然人前甚是正經,卻算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一眼望去便瞧出那婦人雖是良家,但卻帶着三分水性。

    面上卻是半分不露,李鼎只帶着幾分親切,看着那迎上來的男人。那男人近前,抱拳執禮,道:“白德喜見過李公子前年初夏,曾有幸在秦淮河上與公子同飲,共聽蓉娘妙音,不想再次與公子相見,實乃幸甚”

    李鼎聽了,有了些許印象,前年春夏交接之際,他曾來江寧給總督府送壽禮。幹都曾請他在秦淮河上喫花酒,同席的有幾個官員富商之子。之所以帶着這些紈絝,不過是爲了有人掏銀錢罷了,眼前這人就是其中之一,“珍寶閣”白家的二少爺白德喜,亦是璧合樓楊家的姑爺。

    那個蓉娘當時還是清倌人,一口透亮的好嗓子,小曲唱得煞是拿手。李鼎聽得心熱,雖然當時還是總督府未來姑爺的身份,但是在歡場上也沒裝正經。最後,還是幹都做主,將蓉姑娘贖了,送了李鼎暖牀。

    在外頭樂呵倒沒什麼,可家中規矩甚多,哪裏好安置風塵女子趕上李鼎正熱心想要弄茶園,想要用茉莉花茶賺些銀錢,看中蘇州城外一片山地,正適合種花。

    那是一個揚州鹽商的地產,存心巴結李家,並不要銀錢,要白白地送給李鼎。當時李煦正兼任兩淮鹽政,李鼎曉得有些人情不能白收,想着什麼做回禮。後來喫酒時,蓉娘奉命來獻曲,那鹽商看着有幾分興致,李鼎便將蓉娘轉送於他。

    現下想想,那馬車裏帶孝的小娘子,倒是比蓉娘更水靈些。李鼎因要愛惜名聲,家中雖收用了幾個丫頭,但是妻妾皆無,如今到江寧爲父親充當信差,正百無聊賴,瞧見這樣的好顏色婦人,不禁有些心熱。

    再想這璧合樓,那可是花費了十餘萬兩銀錢,打曹家買來養珠方子的。想着叫人打探的音訊,曹家這兩年在廣州賣珠有不少進項,這可是李鼎眼紅許久,卻又拉不下面子向曹家求的。若是能夠打楊家人身上得到方子,這趟江寧之行倒沒有白來。

    這樣想着,李鼎對白德喜便客氣幾分,拱手道:“原來是白公子,這是貴親”說到這裏,指了指其身上的孝服,面上帶了幾分關切。

    白德喜先前還滿面喜色,聽到李鼎這般說起,方露出幾分悽色,道:“哎,家嶽久病,前些日子離世,今日小弟與內子去送岳父出殯”

    李鼎少不得又嘆息一把,說了兩句節哀之類的話。白德喜卻是有些掃興,原本想着遇到織造府的表少爺,請頓花酒,攀攀關係,省得往後曹家爲鄭家兄妹出頭,這璧合樓落不到自己手中。但是想起孝中,別說是花坊,就是喫酒,也是於理不合。

    正鬱悶着,白德喜無意瞧見李鼎往馬車那邊望去。都是歡場老手,雖然李鼎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但是落到白德喜眼中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這心裏立時什麼滋味兒都有了,他先是有些惱,隨後竟隱隱地帶些歡喜,知道李鼎喜好些個什麼,那就好辦,待會兒便就叫媳婦出來敬個酒灌些迷魂湯,也不礙什麼,若能勾住這李二公子,日後少不得好處。

    他實是於這個表妹媳婦也不盡上心,雖是他在家裏說一不二,眠花宿柳她也不敢管,但每遇丁點兒小事,她就能哭天抹淚的,好不厭煩。他盡當她是廢物一般,如今這廢物竟還有些用處,倒是意外之喜。

    兩人各懷鬼胎,再說話時,越發顯得客套。這個執意要請那個上門,以盡地主之誼;那個再三婉拒,最後實盛情難卻,推辭不過,便跟着去了。

    織造府,客廳。

    曹寅與赫壽寒暄着,一個是老臣,一個是新貴,偏生兩人都是行爲謹慎之人,客氣來客氣去的,倒也說出幾

    分熱鬧來。

    雖然從官職上來說,赫壽這個從一品總督要比曹寅高上許多;但是論起爵位來,卻是曹寅這個伯要高赫壽不少。

    不知不覺,竟達到微妙的平衡。雖然之前,赫壽也曾登門拜訪過數次,但這是總督任上的首次拜訪,兩人雖然只不鹹不淡地說了兩盞茶功夫的閒話,但是彼此都說得上是滿意。

    朝野大事、先前的官司,兩人哪裏會提無非是明年萬歲爺甲子聖壽,江南這邊的賀壽安排,上摺子請求進京賀壽之事,云云。

    待送走赫壽,曹寅的心情卻稍顯沉重。張伯行留任、噶禮罷職,這雖順應民意,但是對李家與孫家來說,怕是要落下不是。

    早在李煦接任江南布政司時,曹寅便三番兩次提醒過他,不要與噶禮走得太近,省得受到牽連,但是收效甚微。

    待到李煦受到申斥,孫文起攏着這攤時,曹寅也婉言勸過。孫文起與李煦性子不同,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主,又不像曹寅、李煦兩個是自幼伴駕的,有時候謹慎的就有些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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