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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二章 驚鳥

    遇到的不過是地主家丁,對方使的“兇器”不過是十幾串鞭炮,便鬧得回頭土臉,險些斷胳膊、斷腿的,這不是笑話是什麼

    難怪曹顒暈倒前自嘲,他向來惜命,來到這世上十多年,也不過受了三次傷罷了。就算是面對那個紈絝子弟也好,那些神祕的黑衣殺手也罷,他都算是應付自如,沒有這般狼狽的時候。

    誰想到,到了地方做官,人倦怠起來,運氣也背了,竟被幾串鞭炮鬧得差點斷送了性命多年的習武防身,都練到哪裏去了

    然,若是曹顒曉得這個“笑話”險些嚇得莊先生背過氣去,嚇得初瑜幾乎要哭死,那他怕是笑不出。可他哪裏會曉得這些他已經昏迷了整整三日,正躺在蒙陰縣衙內院。

    那日,未等魏黑等人近前,曹顒就暈了過去。魏黑忙上前查看,除了面上的皮外傷之外,像是腿上亦有傷。因曉得曹顒幼時這處受過傷,怕觸發腿上舊疾,他不敢輕忽,與衆人一道將曹顒送回蒙陰縣城。

    蒙陰縣令梁順正因春日裏這邊沒被民亂波及,安民有功,已經提拔了正六品通判。只需做到明年正月任滿,等新知縣上任,他便往直隸做通判去了。

    堂堂郡主額駙,正四品守道,竟在他的轄區遇襲,至今仍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梁順正不由心生恐懼,在書房裏摩挲着那套特意使人去濟南府買來的六品補服,愣愣地發呆。若是這位大人有個閃失,上面追究起來,別說是六品補服,怕身上這套七品的,也要脫下來。

    他已經到垂暮之年,就算是這次升遷的機會,也是沾了這位道臺大人的光。他倒不是埋怨,但是熬了這些年,好不容易升了六品,若是再因這個緣故罷官,多少有些失落。

    他嘆了口氣,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該請道士做做法事,否則怎麼會這般倒黴地主鄉紳的家丁,襲擊四品道員,還鬧得道臺大人重傷,這說出去有幾個信的偏生就發生在蒙陰,實是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讓他也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正是惆悵不已,就聽門外有人道:“大人可在”

    來的是衙門裏的師爺,說起來是梁順正的遠親,兩人賓主相得,原是諸事不避的。梁順正有點無力地道:“在,進來說話吧”

    那師爺進來,面上卻是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對梁順正道:“大人,杜安在獄裏自縊了”

    或許是這兩日的稀奇事委實太多,梁順正聽了,只是怔了怔神,隨後搖了搖頭,說道:“杜家使人來了吧這個杜雄,還當自己是個人物,以爲弄個管事頂罪便能脫身,愚不可及”

    那師爺說道:“是啊,到底是鄉下土財主,就是納了捐,頂着個監生功名,亦是見識淺薄。這半年他仗着女婿的勢,實在囂張了些就是咱們這邊,怕他也沒怎麼放在眼裏”

    梁順正點點頭,摸着鬍子說道:“該着他倒黴他那女婿不過是個知州小舅子,就傲氣地沒邊了卻不曉得裏面這個,哪裏是他能惹得起的他若是聰明人,就該燒香拜佛求曹大人平安無事,隨後親自來叩頭請罪曹大人身份尊貴,只要是身體無礙,想來不過是打罰一番,撒撒氣罷了,哪裏會同他這種混人計較”

    那師爺道:“他那兄弟這幾日隨着虎威武館的人在這邊,他怕是以爲曹大人是他兄弟的靠山,更是不肯登門的”

    梁順正雖然向來做慣老好人,但是畢竟活了大半輩子,看人還是有兩下子。思量了一回,對那師爺說道:“杜家老二看着待人和氣,卻比他那哥哥有心機,這般做作,怕是也抱了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心思,卻不曉得,這位大人的便宜可是誰能佔的”

    蒙陰縣第一鄉紳大戶杜奎九月底病故,雖然早前有一子,但是三月間被“沂蒙山匪”綁架後遇害,過後縣衙這邊雖然出動不少人手,但是終因無法進沂蒙山,最終不了了之。

    杜奎這半年納了五、六房小妾,一門心思想要再生個兒子繼承家業,卻不想他已經是花甲老人,哪裏還經得起這般折騰九月底,天氣轉涼,他中了風,沒兩日便嚥氣了。

    沒有嗣子,兩個侄子便打起大伯家產的主意,各使手段,幾乎要械鬥起來。關於杜家之事,縣衙門這邊也曉得。兄弟兩個私下都送了銀錢來,生怕知縣大人偏幫那個。梁順正當時正等着上面的消息,哪裏有閒心操心這個樂得做個老好人。

    不成想,現下卻釀成大禍。

    縣衙,內院,正房。

    這裏本是梁順正的住處,因曹顒身份貴重,又是上官,所以他很自覺地將上房讓了出來。

    迷迷糊糊的,曹顒只覺得睡了個好覺,身體都躺酥了。下意識地伸出胳膊,想要伸個懶腰,但是身子軟軟的,很是不聽使喚,讓人十分難受。

    他甚是詫異,慢慢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似在夢裏,否則怎麼會看到媳婦在牀邊坐着實在是頭有些疼,懶得去想,他闔上眼睛,嘴裏喃喃道:“日有所思吧”

    正要再次睡去,就聽略帶驚喜的聲音道:“額駙”

    “額駙”曹顒的腦子一時轉不開。這時,便又聽到初瑜的輕喚聲,同時額頭上覆了涼冰冰的小手。

    “謝天謝地,額駙退燒了”初瑜嘆道。

    曹顒被刺激的一激靈,睜開眼睛,心神清明不少,擡起手來,抓住初瑜的小手,略帶嗔怪道:“怎地鬧得這麼冰你的手爐呢”

    初瑜提心吊膽地守了丈夫兩日,眼下見他醒了,眼淚哪裏止得住簌簌落下

    。

    曹顒瞧瞧屋子裏的器具擺設,想起昏迷前的事來,曉得這不是在沂州府裏了,便對初瑜笑笑道:“魏大哥真是,大冷天,怎麼還把你折騰來了別哭了,多大點事,並無大礙”說着,便要掙扎着起身,腿上卻傳來刺骨的疼痛,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初瑜忙攙扶住他,哽咽着道:“額駙慢動大夫說了,怕是傷在舊患處,要休養些時日”

    曹顒應了一聲,在初瑜的幫襯下,靠着枕頭坐了,問道:“那日驚馬,可有人傷着”

    說話間,喜雲端了煎好的藥過來,見到曹顒醒了,亦是歡喜。

    初瑜從喜雲手中接過藥碗,而後回答道:“其他人尚好,只有小滿磕了額頭,卻也無大礙,已經結痂。”

    曹顒聽說小滿磕了額頭,直覺得自己臉上也癢癢,忍不住探手抓去,右臉頰剌剌巴巴,依稀想起來,落馬滾下坡地時,像是蹭了臉。

    實在丟人啊,不過是驚馬罷了,大家都沒事,只有他自己這般狼狽。曹顒很是羞臊,神情不由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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