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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章佳人

    暢春園,箭廳。

    雖然是小朝會,但因是康熙塞外回來第一次召見大臣,除了幾個在部裏主事的王爺外,六部九卿都到了。文武百官中,曹顒年歲最輕,品級最低。因此,他很是老實地站在文官末尾。

    饒是如此,曹顒也顯得有些扎眼。他先前只是代理,就算是四月末正式委了太僕寺卿,因五月初就隨扈塞外,並沒有參加幾次朝會。

    康熙聖駕還未到,箭廳上衆人神態各異。因起得早,有年歲大的大學士、老尚書什麼的,便有些挺不住,微闔着雙眼打瞌睡;還有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低語。

    曹顒站在最末,前面是太常寺卿與光祿寺卿。兩位老大人同曹顒點頭致禮後,便也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了些衙門差事什麼的。

    曹顒因昨晚一夜沒睡覺,委實睏乏,但是也不好像其他白髮蒼蒼的大人們那樣闔眼打瞌睡。他很是肅穆,想起方纔在家裏看到的鏡中影像,心中有些好笑。別的不說,在眉間畫個月牙,他還真有些“黑臉包公”的意思。

    好不容易捱到卯正早上六點,就聽響鞭聲起,康熙上朝了。

    今早朝議事情不多,康熙先是諭和碩誠親王允祉,修輯律呂算法諸書,著於蒙養齋立館。又提到舉人照海等四十五人系學習算法之人,這些人再加考試,其學習優者可令其於修書處行走。

    接下來康熙所問之事,卻是使得曹顒支起耳朵,仔細聽起來。因爲康熙話中提到一人,那就是發跡於康熙末雍正初的年羹堯。

    只聽康熙問吏部尚書張鵬翮道:“四川巡撫年羹堯居官如何”

    張鵬翮出列回奏:“回萬歲爺的話,臣聞年羹堯在地方實心理事。”

    康熙點點頭,道:“操守如何”

    張鵬翮俯身回道:“臣於本籍來京之人概不接見,知之不確。”

    因張鵬翮這幾年往浙江審理原兩江總督噶禮與江蘇巡撫張伯行互訐案,所以康熙又問了江南其他幾個省的巡撫居官如何。

    張鵬翮的奏對有些含糊,只說是“尚能留心”。

    顯然,康熙對這個對奏未能滿意,沉着臉對文武百官道:“爾等俱爲大臣,天下督撫之賢否貪廉,俱應平時留心細訪,以備顧問,秉公陳奏。雖門生故舊,不少徇庇,庶督撫等皆知畏懼而勉勵矣。乃往往朕有所諮詢,或謂未經同署辦事、或自謂平日不接見人,知之不確,以此推辭,殊爲非理”說到最後,已是帶了幾分惱意。

    曹顒雖然低着頭,但是心裏也隱約有些明白。康熙方纔所問的巡撫,除了年羹堯外,還有浙江巡撫王度昭。

    王度昭科班出身,康熙二十一年的進士。早年爲外官,後來遷京官,歷任光祿寺卿、順天府丞,再擢大理寺少卿、左僉都御史、太常寺卿。康熙四十九年,外放偏沅巡撫,同年轉浙江巡撫。

    前年,噶禮與張伯行互訐案出來後,王度昭又兼江蘇巡撫。原是聖眷猶容,在天下督撫中也是說得上的人物。近幾年,因多次保舉屬員,他犯了康熙的忌諱,已經是申斥了幾回。

    江南啊,江南,向來是康熙最爲防範之地。看來,王度昭的巡撫也是要坐到頭了。曹顒想到這點,越發堅定了讓曹家想法子從江南脫身的主意。

    就算是康熙對曹家信任有加,但是誰曉得雍正會如何想天下賦稅,半數出自江南。天下士子,亦是半數出自江南。

    偏生自滿清入關後,像什麼“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都是發生在江南,江南百姓有幾家同朝廷沒有血海深仇。若是江南有變動,怎麼不讓朝廷這邊膽寒

    像噶禮那樣的滿洲貪官執掌江南,康熙不擔心;像張伯行、王度昭這樣在士林名望頗佳的漢官巡撫江南,康熙反而是不踏實。

    申斥文武百官後,康熙又問起福晉布政使李發甲來。幾個大學士都奏其居官“聲明好”。

    康熙看了衆人一眼,道:“潘宗洛任湖南巡撫後,不及爲翰林時,著革退。福建布政使李發甲,著升補湖南巡撫。”

    只是明面話罷了,在場都是官場老油子,有幾個不清楚康熙本意的就算是年紀最輕的曹顒,也曉得這潘宗洛怕是受了張伯行、王度昭的牽連。

    李發甲是雜牌子官出身,非進士出身,雖然勤勉了大半輩子,但是並不爲士林認可。康熙提拔他巡撫湖南,應該就是爲了避免出現第二個“王度昭”,第二個“張伯行”。

    道完李發甲之事,康熙便沉聲不語。而後由內侍按照規矩,扯了嗓子喊道:“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少一時,那內侍見並無官員上摺子,便看了眼龍椅上的康熙,見他點頭,方揚聲道:“退朝”

    鼓樂聲起,衆人又三跪九叩,恭送康熙退朝。直待鼓樂聲漸遠,衆人方起身散去。

    曹顒卻沒有立時就走,因七阿哥今日也來小朝。

    等曹顒請過安後,兩人一起道園門去,七阿哥問道:“這是昨日回來的並沒有聽過信兒。”

    曹顒應道:“是昨日下午到的,進京時已是天黑了,便沒有往岳父府上去。”

    七阿哥見他面色微黑,面上有些清瘦,道:“只聽說你去辦差使去了,折騰這許久,是往哪裏傳旨去了”

    曹顒昨晚聽莊先生說過,越發明白康熙爲何下禁口之令,便按照康熙所囑,回道:“是幫哲布尊丹巴活佛往阿拉善貝勒處送信去了”

    七阿哥早年曾隨康熙西征過,對西蒙古也知道多些,點點頭道:“怨不得瞧你勞乏至此,阿拉善離京城將近五千裏,這往返下來着實辛苦。”

    說話間,兩人已經出了園子。七阿哥見曹顒也乘坐馬車來的,微微笑道:“因聽說你們府也要拾掇園子,我剛好在海淀鎮南觀音堂北置地,便在附近給你們也弄了一塊地方。如今外頭已經修的差不多,要不要過去瞅瞅”

    此事曹顒昨晚已聽初瑜提過,少不得再次謝過岳父大人,而後爺倆兒一道往海淀鎮去。

    雖說這邊遠在京郊,但是現下已經修了一條筆直的青石板路。道路兩側,不少豪宅,其中還有不少是朱門碧瓦。

    七阿哥府選的位置在路東,與康親王府的園子斜對過。曹家的園子與七阿哥家的園子挨着,在其南側。

    如今,院牆已經休整妥當,期間的主要亭臺樓閣也初見規模。七阿哥家的園子佔地三十餘畝,曹府這邊規模稍減,但是也是將近二十畝。

    因這邊還在施工,有些雜亂,七阿哥與曹顒只是大致看看,並沒有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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